「爸，我就借五万，真的是最后一次了！」

韩志远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儿子韩建华，心如刀绞。这已经是第八次了，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。

「建华，爸真的没钱了......」

「您不是还有那套老房子吗？卖了就有钱了！爸，您就帮帮我，不然我真的要完蛋了！」

韩志远颤抖着手，望着这个曾经乖巧的儿子，内心五味杂陈...

01

韩志远今年76岁，是个退休的纺织厂工人。三年前老伴因病去世后，他就一个人住在这套两居室的老房子里。

房子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，墙皮有些发黄，但收拾得很干净。客厅里摆着一台老式的32寸电视机，茶几上放着几个搪瓷杯子，墙上挂着他和老伴的结婚照。每个月3500元的退休金，对一个老人来说算够用了。

韩志远生活简朴得让人心疼。早饭通常是白粥配咸菜，午饭一个菜一碗米饭，晚饭更简单，有时候就是一碗面条。他舍不得开空调，夏天热了就用蒲扇，冬天冷了就多穿件衣服。

「老韩啊，一个人住着不寂寞吗？」邻居李大妈经常这样问他，一边递过来几个刚蒸好的包子。

「习惯了，孩子们都有自己的生活。」韩志远总是笑着回答，然后推辞着不肯收包子，「李姐，你们自己留着吃吧。」

「拿着吧，我做多了。一个人也吃不完。」李大妈总是强行塞给他。

其实他心里清楚，儿子韩建华离婚后带着8岁的孙子小宇，租住在城西的一间小公寓里。前儿媳嫌弃韩建华没出息，工作不稳定，两人经常吵架，最终还是离婚了。作为父亲，能帮就帮，这是他朴素的想法。

老房子虽然旧，但地段不错，周围都是学校和医院，现在市值能有一百多万。这是韩志远最大的家底，也是他最后的保障。每当看到房产证上自己的名字时，他总会想：「这房子以后是建华的，现在帮帮他也应该。」

02

两年前的一个冬天，外面飘着雪花，韩建华抱着瑟瑟发抖的小宇敲响了父亲的门。

「爸，小宇的棉袄破了个大洞，我想给他买件新的，能借我五百块钱吗？」韩建华说这话时眼圈都红了，声音也有些哽咽。

韩志远看着孙子那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小棉袄，心疼得不行。孩子正在长身体，怎么能穿这么破的衣服？他二话没说就从抽屉里拿出了钱。

「孩子的事不能马虎，买好一点的，厚一点的。」韩志远把钱塞到儿子手里，又转身去厨房给孙子热了杯牛奶。

「爸，您真好！我下个月发工资就还您！」韩建华接过钱，眼中涌出了眼泪，紧紧握住父亲粗糙的手。

韩志远摆摆手：「都是一家人，说什么还不还的。小宇，来，爷爷给你热了牛奶。」

看着孙子喝牛奶时满足的表情，韩志远觉得这五百块钱花得值。

第二次是春节前，韩建华带着小宇来拜年。「爸，过年了，想给小宇买套新衣服，您看......」他欲言又止。

「需要多少？」韩志远问。

「八百就够了。」韩建华小心翼翼地说。

韩志远从枕头底下摸出八张一百的：「过年嘛，孩子要穿得喜庆一点。」

第三次是春天，小宇发烧了，韩建华半夜打电话：「爸，小宇烧到39度，我要送他去医院，可是我身上没钱......」

「你等着，我马上过来！」韩志远连夜赶到医院，交了一千二百块的住院费。

看着病床上昏睡的孙子，韩志远心疼得掉眼泪：「这孩子从小就体弱，要多注意身体。」

每次韩建华都说得很可怜，韩志远都毫不犹豫地给了。在他看来，儿子是为了孙子才开口的，这没什么不对。

「我这个儿子就是太善良了，总是为孩子着想。」韩志远有时候会这样对邻居说，语气里满是骄傲。

但是韩建华从来没有主动提过还钱的事。甚至有一次，当韩志远委婉地提起时，韩建华还有些不高兴：「爸，咱们父子之间还谈钱多俗啊。」

03

第四次，韩建华的胃口明显大了很多。

「爸，我找到一个很好的工作机会，就是需要交点保证金。」韩建华坐在沙发上，翘着二郎腿，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，和之前卑微的态度判若两人。

「保证金？现在还有公司要保证金的？」韩志远皱了皱眉，他记得电视上说过这种事情很多是骗局。

「爸，您想什么呢！这是正规的外贸公司，我朋友介绍的。人家看中我的能力，才给我这个机会。」韩建华的语气变得急迫起来，还有些不耐烦。

「那需要多少钱？」韩志远试探着问。

「五千块，不多。等我正式上班了，一个月就能赚回来。」韩建华伸出一只手，「爸，您就帮帮我吧，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机会，错过了就没了。」

韩志远心里有些犹豫。五千块钱对他来说不是小数目，要省吃俭用好几个月才能攒下来。但是看到儿子期待的眼神，他还是心软了。

「那好吧，但是你要小心，别被人骗了。」韩志远叹了口气，去银行取了钱。

看着儿子拿钱时那副如释重负的表情，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。

第五次是一万，韩建华说要和朋友合伙开奶茶店。「爸，现在奶茶生意多火啊！我朋友已经找好了店面，就等我这一万块入股了。」

第六次是两万，韩建华哭丧着脸说：「爸，那个合伙人跑了，店铺的押金和设备款都要我一个人承担。我不想创业了，但是钱已经交了，退不回来了。」

第七次是三万，韩建华说被一个客户骗了，欠了供应商的货款，如果不及时还清，就要被起诉。「爸，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！我已经找到稳定工作了，以后再也不会向您借钱了！」

每一次，韩建华都能找到看似合理的理由。而每一次，韩志远都选择了相信。

「建华这孩子从小就聪明，只是运气不太好。等他时来运转了，肯定能成大事。」韩志远经常这样对邻居说，为儿子辩护。

但是邻居们的眼神却越来越复杂。李大妈甚至忍不住提醒：「老韩，你要小心点，别让人把你的老本都掏空了。」

「不会的，建华是我亲儿子，他不会害我的。」韩志远摆摆手，但心里其实也开始有些不安。

04

韩志远的「好说话」在亲戚圈里出了名。

那天晚上八点多，侄子韩建军突然敲门。一进屋就「噗通」一声跪了下来，把韩志远吓了一跳。

「二叔，我真的没办法了，能借我八万块钱吗？」韩建军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掉，额头都磕红了。

「建军，快起来，这是怎么了？有什么事站起来说。」韩志远赶紧扶起侄子，给他倒了杯水。

「我要结婚了，女朋友的家长要求我们在市里买房子。首付我已经凑了二十万，还差八万就够了。」韩建军一把鼻涕一把泪，「二叔，您就救救我吧！我都28岁了，不能再错过这次机会了！」

韩志远听了心里一软。这个侄子从小父母就去世了，是他和老伴帮着带大的，就像自己的儿子一样。

「女方家长什么意思？」韩志远问。

「他们说没有房子就不同意这门亲事。二叔，小丽真的是个好姑娘，我不想失去她。」韩建军抓住韩志远的胳膊，「您是我唯一的希望了！」

韩志远看着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子，心里五味杂陈。结婚买房，这确实是大事。他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是为了结婚攒钱买房，那种心情他理解。

「八万块钱不是小数目啊......」韩志远为难地说。

「二叔，我知道这钱不少，但是我保证，等我结婚后好好工作，一定把钱还给您！」韩建军噗通又跪了下来，「您就当是借给我的，不是送给我的！」

为了这八万块钱，韩志远把自己所有的存款都取了出来，甚至还动用了准备看病的钱。「钱我可以给你，但是你要答应我，买了房子就踏踏实实过日子，好好对小丽。」

「二叔，您放心！我一定好好过日子，一定还您钱！绝对不会让您失望！」韩建军激动地保证，眼泪都掉到韩志远的手上。

可是婚礼过后，韩建军就像变了个人。每次见面，他都会很自然地绕开钱的话题。甚至有一次，韩志远提起这事，他还不耐烦地说：「二叔，咱们是一家人，您怎么还提钱的事？多伤感情啊。」

05

外甥女李小慧是第二个开口的。

那天下午，李小慧穿着一身名牌衣服来到韩志远家，一进门就亲热地挽着他的胳膊。

「姥爷，我想开个美容店，就差五万块启动资金。您看能帮帮我吗？」李小慧拉着韩志远的手撒娇，声音甜得发腻。

「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生意？现在做生意不容易。」韩志远有些担心。

「姥爷，您别小看我！我都考察过了，现在美容行业多赚钱啊！我朋友开的美容店，一个月能赚好几万呢！」李小慧的眼睛亮亮的，充满了憧憬，「而且我已经找好店面了，就差这点启动资金。」

韩志远最疼这个外甥女。从小她就漂亮懂事，嘴巴甜得很，是家里的开心果。「你想好了？做生意可不是闹着玩的。」

「姥爷，我都25岁了，不是小孩子了。您就相信我一次吧！」李小慧撒娇道，「等我的美容店开起来了，我每个月都给您分红！」

看着外甥女信心满满的样子，韩志远点了点头：「那好吧，但是你要认真做，不能三分钟热度。」

李小慧激动地亲了韩志远一口：「姥爷最好了！我一定好好经营，绝对不会让您失望！」

邻居王大妈的借钱理由听起来更紧急。那天傍晚，她气喘吁吁地跑到韩志远家。

「老韩啊，我老伴突然胃出血，现在在医院急诊科，医生说要马上手术！」王大妈眼泪汪汪，「可是我身上就带了三千块钱，医生说手术费要两万，能先借我一万五吗？」

王大妈平时对韩志远挺好的，经常送点自己做的菜，两家关系一直不错。听说是救命的事，韩志远想都没想就答应了。

「人命关天，这点小钱算什么。你先拿去用，不够的话再说。」韩志远从柜子里拿出钱，「需要我陪你去医院吗？」

「不用不用，您年纪大了，我自己去就行。」王大妈接过钱，感动得直抹眼泪，「老韩，您真是好人啊！」

同事老张的理由更让人心动。

「老韩，我女儿考上了国外的大学，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啊！」老张满脸笑容地说，「就是学费有点贵，能借我六万吗？」

韩志远一听是孩子出国留学，立刻来了精神：「小丽考上什么大学了？」

「美国的一所商学院，专门学工商管理的。」老张得意地说，「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工人，没想到能出个大学生，还是留学生！」

韩志远想到自己年轻时也希望孩子能有出息，能出国留学那更是了不起的事。「孩子出国是好事，不能因为钱耽误了前途。」

「就是这个理！老韩，还是你明事理！」老张激动地握住韩志远的手，「这钱我一定还，等小丽毕业了在国外找到工作，第一件事就是还您的钱！」

06

半年后，韩志远偶然发现了一些让他心寒的事实。

那天晚上九点多，韩志远去药店买药，经过夜总会门口时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侄子韩建军正搂着一个穿着暴露的年轻女人从夜总会出来，两人有说有笑，还时不时亲热一下。

「建军，这是......」韩志远愣住了，手里的药都掉在了地上。

韩建军明显喝多了，看到韩志远有些慌张，连忙松开了那个女人：「二叔，您怎么在这儿？」

「你不是结婚了吗？小丽呢？」韩志远指指他身边的女人，声音有些颤抖。

「哦，这个......这个是我朋友，工作上的朋友。」韩建军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，「二叔，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出来？」

韩志远没说什么，弯腰捡起地上的药，默默走开了。但他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。一个刚结婚的男人，大晚上和别的女人在夜总会里搂搂抱抱，这算什么？

李小慧的事更让他震惊。在商场里遇到她时，她正在一家奢侈品店里试一件价值八千多块钱的外套。

「小慧，你的美容店怎么样了？」韩志远主动过去打招呼。

李小慧看到韩志远明显有些尴尬，脸红了：「姥爷，那个......店铺的事还在筹备中。」

「筹备了半年了？店面不是都找好了吗？」韩志远疑惑地问。

「选址比较困难，现在好地段的房租都太贵了，再等等吧。」李小慧明显心虚，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衣服放回原处，「姥爷，我还有事，先走了。」

说完她就匆匆离开了，留下韩志远一个人站在那里发愣。

王大妈的谎言被戳破得更彻底。韩志远去医院想看望她老伴，结果护士告诉他根本没有这个病人的住院记录。

「您是不是记错了？最近三个月我们这里没有姓王的胃出血病人。」护士很肯定地说。

后来听别的邻居说，王大妈两口子去海南旅游了半个月，还在朋友圈里晒了很多旅游照片。

最让韩志远伤心的是老张的事。那天下午在公园里遇到老张的女儿小丽时，她正在摆摊卖一些小商品和日用品。

「小丽，你不是出国留学了吗？」韩志远奇怪地问，以为自己认错人了。

「留学？姥爷，我哪有那个条件啊！」小丽苦笑着说，一边整理着摊位上的商品，「我爸跟您说的吗？他总是喜欢吹牛，说什么我要出国留学。其实我高中都没毕业，现在就靠摆摊维持生活。」

韩志远的心一下子凉了。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，被所有人都耍了。

07

那天晚上，韩志远一个人坐在客厅里，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。这个本子是他平时记账用的，现在成了他最痛苦的回忆。

这个本子记录着所有借出去的钱：儿子韩建华前七次总共借了12万，侄子韩建军8万，外甥女李小慧5万，邻居王大妈1万5，同事老张6万。

总计32万5千元。

这是韩志远大半辈子的积蓄，是他和老伴省吃俭用几十年攒下来的钱，现在全都有去无回。

「我怎么这么傻啊......」韩志远自言自语，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。他想起了这些年来每一次借钱的场景，每一个人信誓旦旦的保证，现在看来都是谎言。

他看着墙上老伴的照片，想起老伴生前经常说的话：「志远，你这个人就是太善良了，太相信别人，容易被人骗。你要学会说不，不然迟早会吃亏的。」

当时他还不以为然，总是说：「都是亲戚朋友，谁会骗我啊？」

现在才明白老伴的话多么有道理。

「秀莲，您说得对，我就是太傻了。」韩志远对着老伴的照片说道，声音哽咽，「现在咱们的钱都被骗光了，我对不起您啊。」

夜里12点了，韩志远还在失眠。他在床上翻来覆去，脑子里全是白天看到的那些画面。韩建军在夜总会里搂着别的女人，李小慧在奢侈品店里试衣服，老张的女儿在街头摆摊......

他想要回那些钱，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。这些都是亲戚朋友，如果撕破脸皮的话，以后怎么相处？在亲戚朋友面前，他还要不要面子？

可是不要回来，自己的生活就要出问题了。现在他的存款只剩下不到一万块钱，如果生病了怎么办？如果房子需要维修怎么办？

更让他担心的是，今天儿子又来借钱了，而且是五万块钱的大数目。如果再借出去，他就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。

08

昨天是个平常的日子，韩志远像往常一样去公园散步。

春天的公园里花开得正盛，柳絮飞舞，很多老人在这里聊天下棋。韩志远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，看着湖水发呆。

「老韩，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？」老朋友刘大爷过来打招呼。

「没事，就是想静静。」韩志远勉强笑了笑。

「你这段时间看起来不太好，是不是有什么心事？」刘大爷坐在韩志远身边。

韩志远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把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。说着说着，眼泪就下来了。

「你啊，就是太老实了。」刘大爷听完后叹了口气，「现在的人啊，亲情都能利用，更别说借钱了。」

「可是他们都是我的亲人，我能不帮吗？」韩志远无奈地说。

「帮是可以帮，但要有原则。无原则的帮助就是纵容。」刘大爷拍拍韩志远的肩膀，「你知道吗？我以前也跟你一样，被人借走了不少钱。」

「那你后来怎么办的？」韩志远好奇地问。

刘大爷神秘地笑了笑：「我学会了几句话，现在谁找我借钱，我就说这几句话。既不伤和气，又不会吃亏。」

「什么话这么神奇？」韩志远眼睛亮了。

「改天告诉你。」刘大爷卖了个关子就走了。

在公园里坐了很久，韩志远遇到了很多老朋友。大家聊起家常，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钱的问题。

「现在的年轻人啊，总是向父母要钱。」李大爷感叹道。

「是啊，我那个儿子也是，动不动就开口借钱。」张大妈附和着。

「借钱倒不是问题，关键是借了不还啊。把我们当提款机了。」另一个老人气愤地说。

韩志远听着大家的话，心里五味杂陈。看来自己的遭遇并不是个例，很多老人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。

回到家后，韩志远坐在沙发上想了很久。他想起了刘大爷的话，想起了老伴的忠告，想起了这些年来所有借钱不还的人。

突然，他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。他拿出那个记账的小本子，在最后一页工整地写下了几行字。写完后，韩志远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坚定笑容。

那天晚上，他睡得特别踏实，多日来的烦恼仿佛一扫而空。

今天一早，韩建华又来了。还是同样的套路，还是同样痛哭流涕的表演，还是同样的五万块钱。

但是这一次，韩志远的反应完全不一样了。

韩志远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，缓缓站起身来。他走到书桌前，拿出了一个泛黄的笔记本。

「建华，你知道吗？我活了76年，直到昨天才真正明白一个道理。」

韩建华抬起头，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：「爸，什么道理？您是不是想通了？」

韩志远翻开笔记本，指着上面工整的字迹：「无论谁找你借钱，只要回复这三句话，既不会吃亏，也不会伤和气。」

「哪三句话？」韩建华急切地问道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