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18年,28岁竺可桢博士毕业,被女校长堵在家里。对方语出惊人:“你娶我妹妹,不然不准走!”20年后,竺可桢想起来,忍不住抱着妻子嚎啕大哭。
1918年波士顿的深秋,28岁的竺可桢抱着刚领到的气象学博士证书,正在租住的小阁楼里收拾行李。
木地板上散落着《季风与农耕》的手稿,窗台上搁着三天后回上海的船票。
楼梯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门被推开时带进一阵冷风——来人是旧金山华侨学校的女校长张默君,呢子大衣上还沾着梧桐叶。
"竺博士这就要走?"
四十岁的女教育家单手撑住门框,目光扫过打包到一半的藤条箱,"我妹妹张侠魂在南京女子师范当教务主任,你们生辰八字我都合过了。"
她掏出怀表看了眼,"下午三点有趟去纽约的火车,足够你改签船票先去趟加州见人。"
竺可桢握着半卷宣纸愣在原地。
这位曾祖父是湘军将领的女强人,去年在留学生论坛上驳斥过他的气象观测理论,此刻却像讨论教案般说着婚配之事。
窗外飘来唐人街烧腊店的焦香,混着张默君身上淡淡的薄荷烟味。
"令妹的照片..."青年学者话没说完,怀里就被塞进个牛皮纸袋。
照片上的姑娘穿着元宝领学生装,手握毛笔正在临《灵飞经》,眼角有颗小痣。
纸袋里还有剪报:张侠魂带领女学生上街要求废止缠足令,毛笔字比赛金奖证书,以及她翻译的《欧洲女性教育史》。
张默君摘下银丝眼镜擦了擦:"下月初八是好日子,你们先在电报里订婚。
聘礼不用准备,我家陪嫁两箱线装书。"临走时她回头补了句,"令尊当年在绍兴办学堂欠的钱,我父亲帮着垫过银元。"
这场闪电般的婚事在沪宁铁路线上开花结果。
竺可桢回国后第一次见面,是在南京火车站月台。
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张侠魂踮脚取下他肩头的柳絮,手指触到美利坚带回来的呢料西装,轻声说了句:"这料子比杭州纺绸挡风。"
新婚夜闹洞房的人散去后,新娘子从樟木箱里取出个青瓷坛子。
揭开红布,里面是晒干的莲心与桂花。
"大姐说你常熬夜写文章,莲心茶明目。"
瓷坛底下压着泛黄的《农政全书》,书页间夹着竺可桢留学时发表在《科学》杂志的论文剪报,边角用簪花小楷批注着"此处数据存疑"。
1938年夏天,浙大西迁的队伍困在江西泰和。
疟疾在临时校舍蔓延,张侠魂把最后半瓶奎宁让给了怀孕的女学生,自己用艾草熏着发烧的小儿子竺衡。
七岁的孩子在她怀里渐渐凉透那天,千里之外的竺可桢正在广西找教育部讨要办学经费。
当校长星夜兼程赶回时,只看见竹床上并排躺着的两具白布。
掀开妻子脸上的粗麻布,那颗眼角的小痣被高热烧成了暗红色。
按当地习俗,他得在日出前钉上棺材,但握着锤子的手抖得砸歪三颗铁钉。
最后还是流亡学生里的铁匠后人帮忙落了棺,棺木里陪葬的是那罐保存了二十年的莲心——早被战火熏得焦黑。
二十年后某个雨夜,七十岁的竺可桢在遵义老校舍翻到泛黄的婚书。
纸上的松烟墨洇开了"天作之合"四个字,他突然冲着虚空喊了声"默君大姐害人",惊得窗外竹影乱颤。
守寡多年的张默君此时正在台北抄写佛经,笔锋依旧带着当年堵门说媒的凌厉,只是每写完"侠魂"二字便要歇一刻钟——妹妹临终前寄来的绝笔信里,有句"当年若知生育这般凶险,必不让姐夫受这剜心之痛"。
在杭州大学新落成的气象观测塔里,竺梅擦拭着父亲最宝贝的水晶气压计。
玻璃罩里封存着1918年波士顿的秋叶,还有半片写着"宁可枝头抱香死"的宣纸,那是生母留给世间最后的笔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