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53年,西康军区司令员刘忠,听说母亲尚在人世,就带妻子回家探亲,回家后,他见原配也在,顿时大吃一惊:“你怎么也在?”
1953年深秋,西康军区司令部收到一封皱巴巴的家书。
司令员刘忠捏着信纸的手抖得厉害,警卫员小张眼睁睁看着这位平素沉稳的将军红了眼眶——信上说在福建龙岩老家,有位八十岁的老太太逢人就念叨:
"我儿后背有块铜钱大的胎记,跟着朱毛红军走的。"
三天后,吉普车碾过闽西的黄土路。
坐在副驾驶的伍兰英攥紧了军绿色挎包,里头装着给婆婆准备的麦乳精。
她转头望向后座闭目养神的丈夫,忽然发现这个打了半辈子仗的汉子,鬓角竟冒出了几根白头发。
离村还有二里地,刘忠就听见唢呐声。
村口乌泱泱挤着百十号人,打头的族老捧着碗米酒迎上来:"忠娃子出息了!你娘在祠堂等......"
话音未落,刘忠已经甩开大步往青石板路上跑。
推开祠堂斑驳的木门,香案前跪着的身影让他浑身血液都冻住了——那个正在烧纸钱的女人,分明是二十年前就该"改嫁"的王四娣。
"你怎么还在?"五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,惊飞了梁上的燕子。
正在添灯油的佝偻老太太转过身,浑浊的眼睛突然迸出光亮:"忠伢!真是我的忠伢!"刘忠这才看清,母亲枯瘦的手正死死攥着王四娣的衣角。
故事得倒回1928年那个暴雨夜。
十八岁的刘忠把新媳妇绣的鸳鸯枕巾塞进包袱,跟着赤卫队钻进了武夷山。
王四娣站在屋檐下,听着渐远的脚步声,把怀孕的消息咽回了肚子。
头两年还有采药人指带口信,说队伍在长汀打了胜仗,后来就音讯全无。
1934年冬天,村里地主带着保安团来搜"匪属",挺着大肚子的王四娣被吊在村口老榕树上,是婆婆跪着磕头把脑门都磕出了血,才换来儿媳妇一条命。
最苦的是1942年饥荒。
村里饿死一半人,婆婆把最后半碗米粥推给怀孕的儿媳,自己啃了半个月观音土。
那天清晨,王四娣在茅草棚里生下女儿,接生婆突然惊叫:
"老太太没气儿了!"她顾不得产后虚弱,背着断了气的婆婆摸黑走了二十里山路。
在乱坟岗刨坑时,手指甲都翻了过来。
谁也没想到,刘忠此刻正在延安抗大啃着冻硬的窝头。
他托地下党捎过六封信,都被国民党封锁线截了。
直到1949年渡江战役前,炊事班老杨才吞吞吐吐告诉他:"前年派去福建的交通员回来说,你们村被白狗子屠了,老宅都长满野草了。"
祠堂里的香火明明灭灭。
王四娣扶着颤巍巍的老太太,一五一十讲这些年的故事....
原来,当年背着婆婆尸体下山时遇见游击队,卫生员给灌了半碗参汤竟缓过气来,但为躲避"匪属"追查,婆媳俩在深山里当了八年烧炭工,后来听说解放了才敢回村,靠给人纳鞋底养活全家......
"你每月寄来的二十块钱,娘都攒着给娃扯布做衣裳。"
老太太从贴身小褂里掏出个油纸包,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印"中国人民银行"的票子。
刘忠这才知道,自己这些年往"烈士家属"名义下寄的津贴,全被公社干部转交到了老娘手里。
伍兰英不知什么时候进了祠堂,军装前襟湿了一大片,这个在战地医院见惯生死的女军人,郑重其事地朝王四娣敬了个军礼:"嫂子,这些年辛苦你了。"
后来村里人常看见,将军夫人每月都往村小学寄包裹。
有次邮差喝多了说漏嘴,里头除了铅笔本子,总夹着块崭新的羊绒料子。
而王四娣照旧在公社养猪场忙活,只是手里多了个锃亮的军用水壶——刘忠临走前把自己用了二十年的旧水壶硬塞给了她。
1990年清明,七十七岁的王四娣在祠堂给婆婆上香。
供桌上摆着北京寄来的讣告,她摸了半天才找到老花镜。
当看到"刘忠同志遗体告别仪式"几个字时,老婆婆颤巍巍走到香案前,把那张薄纸凑到长明灯上。
火苗蹿起来的瞬间,她仿佛又看见十八岁那年的新房里,那个手忙脚乱给她挑盖头的愣头青。
灰烬飘落在积了厚灰的军用水壶上,壶身上隐约可见"将革命进行到底"的模糊刻痕,屋外春雷滚滚,像极了1928年那个离别的雨夜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