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44年，地下党被捕后投降日军，他给组织写了封特别的信：“既然无法逃脱，没必要遭受酷刑，不如投降后，暗地里为组织服务。”
那年浙江敌占区，空气中飘着咸腥的海风味道，周迪道蹲在潮湿的牢房里，耳朵里灌满了隔壁刑讯室的惨叫声。
作为浙东行政公署南山财经委主任，他原本应该在新四军的营地里拨算盘，这会儿却被铁链锁在日军宪兵队的黑牢里。
这个三十来岁的瘦高个儿汉子，鼻梁上架着圆框眼镜，看起来像个教书先生，实际上却是我方在敌后搞钱搞情报的老手。
事情坏就坏在半个月前那个任务上，上头要他在敌占区搞八百万伪币的经费，这数目搁在平时够买两挺机枪外加半年的粮草。
周迪道揣着伪造的良民证，熟门熟路摸进宁波城里，往常他总爱找那些油头粉面的汉奸商贾"借"钱，这些人的钱来得不干净，抢他们的钱就跟割韭菜似的。
可这回他前脚刚踏进城门洞子，后脑勺就顶上了冰凉的枪管，早有人把他的底细卖了个干净。
日本宪兵队长铃木政一是个爱穿马靴的矮胖子，审讯室里烧红的烙铁滋滋冒着青烟，周迪道盯着那个通红的铁块子，突然想起老家过年时烫猪毛的味道。
就在铁块子离他胸口只剩三指宽的时候，他扯着嗓子喊："太君！有话好商量！"这声喊把举烙铁的特务都吓了个激灵，他们还没见过这么利索"开窍"的共产党。
周迪道的算盘打得噼啪响：硬扛着当烈士容易，可组织上在宁波城的情报网就得断线，倒不如顺着敌人的意思假投降，既保了性命又能继续给组织办事。
他跟铃木说自己在共产党里受排挤，早想投靠皇军，还主动交代了几个过期的联络站地址，日本人按图索骥抓了空，反倒信了他七八分。
趁着放风的空当，周迪道把写好的密信塞进砖缝，这封信后来到了浙东游击队保卫科长丁公量手里，信纸皱巴巴的沾着牢饭的油渍。
丁科长连夜召集党委会，烟屁股在搪瓷缸里堆成了小山。天亮时分，组织上拍板定下个险招——让周迪道在敌人心脏里插刀子，代号"401"。
要说这周迪道确实有本事，不出俩月就在宪兵队混成了红人，他给日本人出的主意是"以华制华"，专门拉拢那些被俘的抗日分子。
日本人觉得这招高明，却不知道被周迪道保下来的同志，个个都成了"400反间谍小组"的成员。
这些同志在牢里对过暗号，出去后明面上给日本人跑腿，暗地里把敌人的布防图、物资清单往山里送。
最绝的是周迪道搞钱的本事没丢，他打着给皇军筹款的名号，把宁波城里的汉奸富商挨个敲竹杠。
这些黑心钱七拐八绕进了新四军的账房，倒比从前搞钱还顺手，有回日本人要查账，他带着几个伪军把城西米行的仓库点了，火光冲天里账本烧得干干净净，倒让日本人夸他会办事。
女同志莫奇被捕那阵子，周迪道在酒桌上灌了铃木半斤烧刀子。
借着酒劲说要讨个女秘书，第二天就把人从牢里提溜出来，莫奇起初以为他真叛变了，直到看见他半夜在煤油灯下译密电，这才知道组织上早布好了棋局。
俩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，把日本人哄得团团转。
就这么着，"400小组"像蚂蟥似的趴在日本人身上吸血，今天传个假情报让鬼子白跑三十里地，明天在运粮队里掺沙子。
等到1945年日本投降的消息传来时，周迪道已经攒下二十多箱药品、五十多条快枪，还策反了百十号伪军。
这些家当跟着他浩浩荡荡出城那天，城门口站岗的日本兵还在敬礼，他们到死都没弄明白，这个戴眼镜的"周桑"到底是哪边的人。
要说这事后来怎么传开的，还得看档案馆里泛黄的作战日志。浙江省档案馆藏的《浙东抗日根据地财政史》里白纸黑字记着："400小组"累计输送伪币两千三百万元，相当于当时我军三个月的军费开支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