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叶绍翁《游园不值》
应怜屐齿印苍苔,小扣柴扉久不开。
春色满园关不住,一枝红杏出墙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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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是宋代诗人叶绍翁(约 1194-1269 年),属南宋中期 “江湖诗派”(以隐逸文人为主,善写日常闲情与自然景致)。
诗创作于宋理宗年间(约 1230-1240 年),当时叶绍翁漫游江南,春日里前往一处友人的私家园林拜访,恰逢友人外出,柴门紧闭,他在园外徘徊时,见墙头红杏探出,触发起 “春色难锁” 的感慨,遂写下这首诗。
诗最早收录于叶绍翁的个人诗集《靖逸小集》,后被《宋诗钞》《千家诗》等经典选本收录。
清代诗评家王国维在《人间词话》中虽未直接评此诗,却以 “一切景语皆情语” 概括其精髓;
现代学者钱钟书在《宋诗选注》中赞其 “以小见大,从‘不遇’写‘相遇’,把春日生机写活了”,尤其 “春色满园关不住,一枝红杏出墙来” 一句,被誉为 “写春名句,千古传诵”,至今仍是形容 “生机不可阻挡” 的常用语。
诗中 “屐齿”(古代木屐底部的齿,用于防滑)、“柴扉”(简陋的木门,代指田园居所)均是宋代文人漫游时的常见意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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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概是(园主人)怜惜青苔被木屐的齿印踩坏,我轻轻敲着柴门,敲了很久也没人来开。
可是满园的春色是关不住的啊,你看,一枝粉红色的杏花已经从墙头探了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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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则 “春日游园小品”,每句都藏着 “失” 与 “得” 的转折,把小失落与大惊喜写得让人嘴角上扬。
首句 “应怜屐齿印苍苔” 的 “应怜” 太妙。不是 “一定是”,是 “大概是”,是诗人的猜测,不是园主人真的出来说 “我怜惜青苔”;
“屐齿印苍苔” 的细节太真实,春日多雨,青苔刚长出来,软乎乎的,踩上去会留下印子,诗人连这点小事都想到,可见他的细心,也为 “柴门久不开” 铺垫了 “园主人爱清净” 的形象。
“小扣柴扉久不开” 的 “小扣” 与 “久不开” 是 “失落的铺垫”。
“小扣” 不是 “用力敲”,是 “轻轻扣门”,像怕打扰到园主人,满是礼貌;
“久不开” 则写尽等待的小失落,可这份失落,却为下句的惊喜做足了反差。
后两句 “春色满园关不住,一枝红杏出墙来” 是全诗的 “魂”,也是 “转折的神笔”。
“关不住” 三个字,写尽春色的 “倔强”,园主人想把春色关在园里,可春色偏不,非要从墙头探出来;
“一枝红杏” 的 “一枝” 不是 “满墙红杏”,是 “孤零零的一枝”,可就是这一枝,却比满墙的花更打动人。
它像 “满园春色的信使”,只用一朵花、几片叶,就把园里的热闹全告诉了外面的人。
最妙的是 “出墙来” 的 “出” 字。不是 “长在墙头”,是 “主动探出来”,带着 “好奇” 与 “活泼”;
这一句没有写 “园里有多美”,却让所有人都能想象到 “满园杏花盛开” 的样子,留白里全是想象的空间。
整首诗没有华丽辞藻,甚至有点 “平淡”。
可就是这份平淡里的 “小转折”,让 “春日” 不再是抽象的 “美”,而是具体的 “一次不遇、一枝红杏”,不期而遇,却足够温暖。

叶绍翁的 “柴门遇杏”
写这首诗时,叶绍翁在江南漫游已近一个月,听说城郊有位隐士朋友,在自家院子里种了满院杏花,春日里开得极好,就特意挑了个晴朗的上午,穿着木屐去拜访。
走到朋友家的小院外,他先看到门前的石阶上长满了青苔,绿油油的,像铺了层绿毯子。
他心里想 “朋友大概是个爱清净的人,肯定舍不得青苔被踩坏”,就轻轻抬起脚,尽量不让木屐的齿印太深。
然后他走到柴门前,伸出手指轻轻扣门,“笃笃笃”,声音不大,怕打扰到里面的人。
等了一会儿,没人应;他又扣了几下,还是没人应。
看来朋友是外出了。他有点失落,站在柴门前,想转身离开,可又有点不甘心,毕竟是特意来赏杏的。
就在他准备走的时候,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墙头。
一枝红杏从墙头探了出来,花瓣是淡淡的粉色,还沾着早上的露水,风一吹,轻轻晃动,像在跟他打招呼。
他一下子笑了,心里的失落全没了。
虽然没进园里,可这一枝红杏,不就够了吗?
园里的春色,肯定比这枝更热闹。
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红杏,然后从随身的包里拿出纸笔,写下这首诗。
后来他在《靖逸小集》里给这首诗加了注:“春日访友不遇,见杏出墙,遂记之”,简单的一句话,却藏着那天的小失落与小惊喜。

叶绍翁的《游园不值》,它写的是我们生活里的 “意外美好”。
可能是你赶公交没赶上,却在等下一班时看到了好看的日出;
可能是你想买的东西卖完了,却在旁边的店里发现了更合心意的;
可能是你约朋友吃饭朋友有事来不了,却自己吃了一顿舒服的单人餐。
这些 “意外” 像诗里的红杏,本来是 “不顺利”,却因为一点点小美好,突然变得值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