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堂青灯里的夺权谶语
公元649年的冬天，长安感业寺的铜钟震落了檐角积雪。26岁的武媚娘跪在佛堂里抄经，冻裂的指尖在《大云经》上洇开血点。
老尼姑骂她“心不诚”，却没看见她藏在袈裟里的半块玉佩，那是晋王李治送的定情物，玉佩内侧新刻了个“武”字，红得像她第一次被唐太宗召见时涂的胭脂。
此时的皇宫里，王皇后正为没孩子发愁，萧淑妃仗着儿子受宠处处显摆。谁也没留意这个在先帝后宫里当了12年才人的女子。
可她们不知道，当武媚娘在尼姑庵用雪水润发时，已经把经文中“女主治国”的句子背得滚瓜烂熟。
有天夜里，她对着结冰的井水面容，突然想起进宫前母亲哭着说“见天子不知是福是祸”，那时她还不懂，福祸从来不是天上掉的，是要自己抢的。
后宫棋局的第一步杀招
永徽二年，李治来感业寺给父亲上香。武媚娘端来的茶盏底下刻着字：“看朱成碧思纷纷”。这是她新写的诗，茶雾里李治看见她鬓角的白发，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，这个女子曾握着他的手说“要以天下为重”。
殿外雪下得紧，他鬼使神差地把她拉进帷帐，没注意到她头上的金钗，正是自己当年送的“并蒂莲”样式——钗头莲子里，藏着王皇后私下诅咒皇上的密报。
三个月后，武媚娘挺着肚子回宫了。王皇后为了显示大度，亲自接她进翊坤宫，却没看出她肚子里垫的是棉花。
真正的转机在永徽五年，王皇后逗弄她刚出生的女儿时，武媚娘躲在廊柱后数着脚步声。
等皇后走远，她盯着婴儿的小手，想起李治说过“这孩子手指长，像我”。指尖碰到孩子脖子时，远处钟楼敲了暮鼓，她数到第十声才开始哭。
史书写“小公主暴毙，皇后失德”，但民间一直传，有宫女看见她抱着孩子笑，指甲掐进孩子后背。搜查皇后宫殿时，那块绣着“武”字的襁褓角，其实是她用自己旧裙子改的——缝的时候故意漏了针脚，就等着被人发现。
这一仗她赌赢了：王皇后被废，萧淑妃被关起来，而她戴着凤冠站在册封礼上，没人敢看她眼里的血丝。
二圣临朝的权力暗战
显庆五年，李治头疼得拿不住笔，武皇后跪在床边给他艾灸。艾草烟呛得她掉眼泪，却死死盯着皇帝发抖的眼皮，她第一次发现，再大的皇帝，也不过是个被病痛折磨的凡人。
当李治把批奏折的笔递给她时，她闻着龙涎香，突然想起感业寺的枯井，原来权力就像这香，闻着香，拿着烫。
她治国有两套办法：一面让人写《建言十二事》，鼓励种地、减轻赋税，在洛阳街头放铜箱子收老百姓的意见；一面用索元礼、来俊臣这些人，把反对她的人扔进大缸里煮。
有次李家人联名骂她“女人干政”，她笑着拿出密报——这几个人里，有三个偷偷铸假钱。“你们自家钱库都管不好，还管我的朝堂？”她敲着桌子说，桌上的《贞观政要》，“君为臣纲”旁边被她用红笔写了个“改”字。
李治曾想废了她，让上官仪写诏书，墨迹没干她就冲进书房。“陛下还记得感业寺的话吗？”她把诏书扔进蜡烛里，火光照着她的脸。
李治看着她腰间的玉佩，最后叹口气：“都是上官仪教我的。”三天后，上官仪全家被杀，血溅在围观百姓的衣服上，像极了她新做的红裙子。
登基大典上的血色朝阳
登基大典上的血色朝阳
天授元年正月，洛阳的万象神宫烧了整夜的火。67岁的武则天穿着绣着星星月亮的礼服，头上的珠串挡住了皱纹。
当大臣喊她“神圣皇帝”时，她看着台阶下磕头的李家人，想起40年前在后宫给徐惠梳头，听她念《女戒》：“女人要听男人的”。
现在她把这话踩在脚下，礼服上的星星比李治的龙袍高了三寸，没人敢说话。
为了让大家信服，她让人说自己是弥勒佛转世，登基前一天，白马寺的佛像“流了眼泪”——其实是她让人在佛像眼睛里涂了蜂蜜和金粉，早上露水一冲，就像流泪一样。
她把国号改成“周”，既像古代的礼治，又暗合自己的小名。
当“曌”字大旗升起来时，洛阳突然飞来了成千上万只乌鸦，大臣们都不敢抬头，只有她知道，这是提前让人在城北放的。
李敬业在扬州造反，写文章骂她“杀子屠兄”，她却让人把文章抄成报纸，发到各个州。
“骆宾王的文笔，比叛军的刀还厉害。”她一边修指甲一边说。说到“杀子”，她顿了顿——大儿子李弘突然死了，二儿子李贤被逼自杀，史书说是“病死”“谋反”，只有她清楚，给李弘的汤里，给李贤的白绫里，都有权力的味道。
权力巅峰的镜像人生
长寿二年，76岁的武则天在宫里请客，张易之兄弟逗一只猴子，大臣们跟着笑。她看着这两个年轻小伙子，突然想起李治临死前的白头发。
猴子扯破了宰相的衣服，她却给猴子封了官，笼子上刻着“朝散大夫”，这不是胡闹，是让大臣们知道，在她眼里，当官的和唱戏的没什么不同。
狄仁杰劝她别宠信这俩小子，她举起自己的长指甲：“你看，我的指甲比去年又长了，批起奏折来还很利呢。”
晚上没人时，她常对着李治的画像发呆，旁边供着一串佛珠，有颗珠子裂了缝，那是她听说李治宠信魏国夫人时捏碎的。“我要是早死，你会怎样？”
当年李治的话，现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好像还在回响。她对着画像轻声说：“现在你我都知道了，不过是孤家寡人罢了。”
神龙元年正月，张柬之带人冲进宫里。82岁的武则天躺在上阳宫，看着窗外的牡丹——这是她最喜欢的花，曾因为“冬天开花”出名。
儿子李显带着大臣进来时，她故意没戴假发，露出白头发：“我把你从房陵接回来，本来就是要传位给你，用得着这么大动静吗？”说完，她把“除罪金简”塞给李显，简上刻着“求神仙去掉我的罪名”，字比她平时批公文的小很多，像极了当年在感业寺里害怕的小尼姑。
空白石碑的千年隐喻
乾陵的无字碑到现在还立着，碑上没刻一个字，却有很多人刻了又磨掉的痕迹，能隐约看见“诏书”“罪过”这些字。
705年，武则天在遗嘱里不称皇帝，只说“则天大圣皇后”，要和李治葬在一起。当她的棺材放进乾陵时，陪葬品里有件小衣服，袖口绣着半朵莲花——这是给她早死的女儿准备的，从来没人知道。
1982年，有人在嵩山捡到了“除罪金简”，上面写着：“大周女皇帝武曌，求神仙去掉我的罪名。”字写得歪歪扭扭，和她平时有力的批字不一样。
专家说，这是她77岁时祈福用的，可能那时她就知道，自己会被人骂很久，可心里还是想求个原谅。
她发明的“曌”字，在古代砖头上常被写成“瞾”——“明”字少了一笔，“空”字多了一点。
有人说，这是老百姓偷偷反抗：就算你让日月当空，也堵不住大家的嘴。就像她的一生，史书说她是“毒妇”“暴君”，可在洛阳的粮仓里，出土的砖上刻着“武周万岁”“米贱年丰”，这是老百姓对她治下日子的简单评价。
站在无字碑前，风吹过碑顶的龙纹，好像在说很久很久以前的事。这个让日月都因她改名的女人，最后让历史什么都不写。
她也许早就明白，在男人说了算的时代，一个女人爬上权力顶端的每一步，都要踩碎别人定的规矩；而她的好坏，就像这块空碑——不是没法说，是怎么说，都讲不全她的一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