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# 第一章 红盖头下的弹幕
我醒来的时候,世界正在下雨。雨声不是落在屋檐上,而是落在我的视网膜上——一行行半透明的白字,像被谁嵌进了瞳孔里。
——「纸新娘三页必死,下注下注!」
——「这炮灰谁啊?脸都没看清就要祭城隍?」
——「别慌,下一格她就沉塘。」
我眨了一下眼,白字雨还在。它们是弹幕,B站那种,却飘在古旧喜轿里。轿帘褪成暗朱,绣着褪金的囍,却用白线勾出「奠」的暗纹。我低头,看见自己身上的嫁衣——纸糊的,轻得没有重量,掌心一搓就掉红屑。
【系统提示音】
身份:纸新娘
存活时限:00:10:30
倒计时猩红,挂在视野右上角,像一颗不肯闭合的第三只眼。我伸手去抓,指尖穿过数字,冰凉,像伸进冰箱的急冻层。轿子外传来「吱嘎——吱嘎——」的节律,不是杠夫的脚步,是纸扎的轿杆在风里扭动。
我猛地意识到:我在一幅漫画里,而且正被抬去喂城隍。
「操。」
我骂出声,声音闷在盖头里,带着自己都不认识的颤抖。三个月前,我还是生活在2025年的活人,靠拍短视频教年轻人怎么剪「非遗剪纸」。最惨的遭遇不过是考公失败三次、被甲方要求「再红一点、再国潮一点」。而现在,我成了别人爽点里的「三页炮灰」。
倒计时跳到00:09:50。我必须在十分钟内,从一格二维画格里逃出去。
我摸遍全身,只找到一把裁纸刀——巴掌大、铜柄、刀刃薄得能透光。这是我唯一的外挂,也是我最熟悉的伙伴。大学四年,我用它裁过上千张宣纸,从窗花到十二生肖,再到复杂的《清明上河图》复刻。此刻,它正被我的冷汗浸湿。
轿壁是糊轿的旧宣纸,纤维粗粝,带着潮气。我伸手按压,纸面立刻凹陷,像按在泡发的尸体皮肤上。我深吸一口气,把刀尖抵在轿壁,顺着「奠」字的白线,轻轻划下一刀——
「嘶啦。」
纸裂开的声音,像有人在我耳后冷笑。下一秒,整个轿子猛地一晃,弹幕暴涨:
——「炮灰在干嘛?」
——「她不会想逃吧?逃一个我看看!」
——「赌五毛,下一秒轿杆折,她掉下去被城隍一口吞。」
我没空理会。裂缝里渗进一缕风,带着寺庙长年累月的香灰味,也带进一点外界的微光。我眯眼,看见纸轿外并非黑夜,而是一片灰白——像黑白漫画的高光留白,没有景深,没有退路。唯一真实的是远处那座城隍庙的剪影:飞檐如翅,瓦片是剪出来的,边缘留着锯齿状的毛边,像谁用拙劣的刀法草草裁出。
倒计时00:08:20。我加快动作,刀尖在轿壁游走,剪的不是窗花,是命。我把「奠」字的白线拆成三十六条细线,每拆一条,就有一只纸鹤从裂口挣脱——它们是我用指甲大小的碎片折的,血作点睛。鹤眼一红,便活了,扑棱着翅膀替我填补轿壁的裂缝,像一群沉默的替死鬼。
最后一鹤离手,倒计时停在00:07:00。轿子停了,停在城隍庙的台阶前。我听见纸扎的脚步声退去,像被谁按了删除键,世界安静得只剩心跳。我掀开盖头,把脸贴近裂缝——
城隍的脸,在阴影里缓缓抬起。
它没有五官,只有一张平整的白纸,像等待落墨的稿。纸面忽地浮现一行墨字,是我的名字:
「许茴。」
墨迹未干,顺着纸面蜿蜒,像血。
我喉咙发紧,却咧嘴笑了:「别急,我还没画完。」
我抬手,把裁纸刀横在唇边,轻轻一划。血珠滚落,滴在掌心。我合掌,把血抹在轿壁内侧,抹成一幅小小的剪纸——一张空白的人脸,没有五官。
「给你脸,但用我的方式。」
我低声念,像给自己壮胆,也像给未知的规则下战书。下一秒,空白人脸忽然鼓起,像被谁从里面吹了一口气,纸轿四壁同时凹陷,化作一张巨大的嘴,向我咬合——
我猛地踹开轿底,纸鹤四散,像一场逆向的雪。我滚落在城隍庙的台阶上,嫁衣被撕成两半,露出里面贴身的现代T恤。T恤胸前,是我亲手剪的图案:一只手握剪刀,剪断自己的线。
弹幕在那一刻静止,像被谁按了暂停键。我抬头,倒计时消失,视野左上角浮现新的白字:
【隐藏支线已触发:纸新娘·裁神者】
【当前页码:第5页】
我吐掉嘴里的纸屑,尝到铁锈与浆糊混合的味道。我知道,我暂时活下来了——但真正的漫画,才刚刚翻页。
# 第二章 纸神婆的筛子
我从小就怕黑。外婆说,怕黑的人剪出来的窗花,连月光都不敢照。后来我把灯开到最亮,剪得飞快,刀口比思绪还锋利,以为这样就能甩掉影子。现在我知道,影子是甩不掉的,它会在另一个维度追上你,像一页纸的背面,永远和正面连在一起。
城隍庙的门是纸糊的,却沉得像铸铁。我伸手推,指节刚触到门面,纸门就凹出五指印,像欢迎,也像吞噬。我收回手,听见身后「沙沙」响,回头——
纸鹤回来了。
三十六只,排成一列,用喙叼着彼此的翅膀,像一串风筝,末端那只鹤叼着一块巴掌大的纸片。纸片是湿的,带着墨香,上面用毛笔写着:
「逃得掉新娘,逃不掉筛子。」
字迹我认识,是外婆的——横平竖直,却总在最后一笔往下勾,像把钩子。我心脏猛地一紧,伸手去抓纸片,鹤却同时松嘴,纸片飘落在地,化作一口「纸筛子」:八边形,边缘缀满铜钱大小的孔,孔里漏出细碎的光,像微型星河。
我弯腰,指尖刚碰到筛沿,耳边忽然炸起一声喝:
「新娘子,不懂规矩?」
声音苍老,带着纸摩擦的嘶哑。我抬头,门前站着个老太婆,背光,影子拖得比人长。她穿对襟蓝布衫,腰间挂一串铜铃,铃舌却是小剪刀,走一步,叮一声。最瘆的是她的脸——像被揉皱又摊平的宣纸,五官是后来剪贴的,眉毛太高,嘴唇太低,一笑,纸皮皱起,簌簌掉渣。
「纸神婆。」我脱口而出,名字从记忆里蹦出来,像有人提前替我写好台词。
神婆用指甲在筛面上刮了刮,铜铃乱响,像给我的话打拍子。她耷拉的眼皮抬起,露出瞳孔——没有瞳孔,只有两个小圆孔,和筛子上的孔一模一样。
「时辰到了,新娘子要过筛。」她咧嘴,声音从纸缝里漏出,「筛得过,留下做媳妇;筛不过,做纸浆。」
我攥紧裁纸刀,掌心伤口未干,血顺着指缝滴在筛孔里,光斑瞬间被染成红色。神婆低头,嗅了嗅,纸脸忽然贴近我耳畔:
「血里带墨,你是许家的?」
我喉头滚动,没答。外婆说过,许家祖上替宫廷剪「纸兵」御敌,血里溶墨,剪出的东西能替死。这是秘密,也是诅咒。此刻,却被一个纸糊的NPC嗅出来。
神婆后退半步,铜铃一甩,筛子飞起,悬在我头顶,孔里的光斑化作细线,垂下来,像一张透明的网。我本能抬刀去割,刀尖却穿过光线,割了个空——网不是实物,是规则。
「筛子问,新娘答。」神婆抬手,指尖在虚空写下第一个问题:
「纸是死的,还是活的?」
我愣住。这是哲学题,也是陷阱。答「死」,等于承认自己是祭品;答「活」,等于承认纸能反杀剪制者——我曾在阿糊身上看到过的结局。我抬眼,看网,看神婆,看远处无面城隍的剪影,最后看自己的刀。
刀面映出我的瞳孔,里面飘着弹幕:
——「快答啊!答完进主线!」
——「我赌她说‘活’,然后被纸反杀。」
——「说‘死’吧,早死早超生。」
我闭眼,再睁开,轻声道:
「纸是死的,剪的人活了,它就得活;剪的人死了,它才死。」
话音落地,筛孔里的光斑同时熄灭,网消失了。纸筛子「咔嚓」一声,裂成两半,一半化作白蝶,一半化作墨灰,在我脚边旋成一个小小的漩涡。神婆的纸脸裂开一道缝,缝里透出讶异,像被谁剪错了刀口。
「许家还有后人。」她喃喃,铜铃骤然无声,整个人像被抽掉骨架,软塌塌地折叠,最后变成一张扁平的纸人,飘进我掌心,只有巴掌大。
纸人背面,用铅笔写着:
「去纸扎铺,找阿糊,她能告诉你怎么剪脸。」
我攥紧纸人,抬头看城隍庙。无面城隍依旧站在阴影里,纸面空白,却微微前倾,像在等待我下一步动作。我吐出一口浊气,把神婆的纸人折成一只小鹤,塞进T恤口袋,转身,沿着纸灰漩涡的方向,走向村子的更深处。
我知道,我正在走进漫画的格子与格子之间,走进被剪剩的空白。那些空白里,藏着真相,也藏着我自己。
外婆说,最后一刀,永远要留给自己的影子。因为影子是纸的背面,剪破了,正面才能透光。
# 第三章 纸扎铺的半成品
纸扎铺藏在村尾,挨着干涸的河床。河床上漂着纸船,没有水,却能浮起,像被谁用隐形的水流承载。铺子门口竖着两根纸灯笼杆,灯笼是白的,写着「奠」,却在风里一晃,变成「喜」,再一晃,又变回「奠」。我盯着看了几秒,眼睛开始花——黑白交替的频率,像心跳。
门没锁,一推就开,发出「哗啦」纸响。屋里没有灯,唯一的光源是屋顶破瓦漏下的月光,月光也是黑白的,把一切都照成剪纸底片。案板上摆满半成品:纸马缺眼,纸轿缺轮,纸人缺脸。那些空缺的地方,用铅笔打了草稿,线条歪歪扭扭,像小孩的作业。
「阿糊?」我喊,声音在纸墙之间反弹,变成「糊——阿——」的回声,像有人把名字倒着念。没人应。我走近案板,指尖掠过纸人的脸,触感潮软,像按在泡发的木耳上。忽然,我手背一凉——一只没有五官的手,从案板下伸出来,轻轻握住我的腕子。
我僵住,没抽手。那只手的指节间有接缝,是纸糊的,却带着体温,像刚从人身上剥下来的皮。它拉我,力量不大,方向明确——案板底下。我蹲下身,看见一个蜷缩的身影:少女,十六七岁,头发是宣纸条,皮肤是白纸,眼睛的位置空着,只有两个洞,洞后面是黑,像被谁不小心剪漏了。
「阿糊?」我又叫,声音低下去。少女点头,头发簌簌掉屑。她抬手,指尖在地面划字,划得很轻,却留下湿痕:
「脸——被——神婆——收走——了。」
我心脏一紧。神婆的纸人此刻就在我口袋,变成小鹤,隔着布轻轻颤动。我掏出鹤,摊平,递到阿糊面前。月光下,纸人背面铅笔写的字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模糊的五官轮廓,像被橡皮擦过,又被人用手指胡乱描回。
阿糊的手指摸到轮廓,纸人的脸忽然鼓胀,像被吹了一口气,铅笔线条晕开,化成淡墨,滴落在地,凝成一枚小小的墨珠。阿糊捡起墨珠,按在自己左眼的位置——珠子嵌进去,发出「噗」一声轻响,她的左眼出现了,黑白分明,却带着宣纸的纹理,像一幅未干的水墨。
她看我,单眼眨了眨,嘴唇的位置裂开一道缝,发出沙哑的童声:
「许——茴——姐——姐?」
我喉咙发紧,点头。她笑了,嘴角裂到耳根,却不下坠,像被线吊住。她抬手,在虚空比划,指尖留下墨痕,凝成一句话:
「剪脸,需要三样东西:神婆的筛孔、城隍的空白、你的血。」
我攥紧裁纸刀,掌心伤口结痂,又被我抠破,血珠渗出。阿糊伸手,用指尖蘸了我的血,抹在自己右眼的位置——第二只眼出现,却赤红,像一枚小小的太阳。她满意地叹气,声音像纸被风掀起:
「现在,轮到你了。」
她转身,指向案板最深处——那里竖着一张整开的宣纸,比我高,比我宽,纸上用铅笔打了一个人的轮廓,轮廓没有脸,只在胸口的位置,写了一个小小的「茴」。
我呼吸停住。阿糊轻轻推我,掌心贴在我后背,力量温柔,却不容拒绝。我走向宣纸,走向自己的轮廓,像走向一面被剪开的镜子。月光从背后照来,把我的影子投在纸上,影子的头,正好落在轮廓空白的脸上。
阿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带着潮湿的墨香:
「剪吧,把脸剪下来,贴上去,你就成了这个世界的人,也能让这个世界,成为你的人。」
我抬刀,刀刃在月光下闪了一下,像一颗小小的流星。我知道,这一刀下去,我不再是外来者,而是故事的一部分。我也明白,脸可以剪,但五官的位置,需要我自己决定。
外婆说,最后一刀,永远要留给自己的影子。因为影子是纸的背面,剪破了,正面才能透光。
# 第四章 墨珠与左眼
我跪在宣纸前,刀尖悬在轮廓的眉心。阿糊站在我身后,呼吸像潮湿的纸,轻轻一下,就能把我点燃。血珠顺着刀锋滚落,滴在铅笔线上,线条瞬间晕开,像被激活的符咒。
「剪啊。」阿糊催促,声音里带着孩子般的雀跃,「剪出你的眉,你的眼,你的嘴,然后——」
她顿了顿,纸做的喉咙里发出「沙沙」笑声:
「然后,你就能把城隍的脸,也剪下来。」
我手腕一转,刀尖切入宣纸。第一刀,从眉心到鼻梁,裂口吐出细细的纸絮,像极轻的叹息。第二刀,从鼻梁到嘴角,我剪得很慢,仿佛每一毫米都在丈量自己的灵魂。最后一刀,我剪开了轮廓的下巴——纸面忽然鼓起,像有人从里面吹了一口气,一个模糊的人脸浮起,没有五官,只有凹凸的曲线,像被水浸过的面具。
我伸手,捧住那张空白脸。它轻得几乎没有重量,却带着微微的脉搏,像一颗外包纸皮的心脏。阿糊递给我墨珠——她左眼的那枚。墨珠在她掌心是黑的,到了我掌心,却变成红的,像一颗极小的太阳。
「点在左眼。」她指导,「左眼观过去,右眼观未来,你先把过去点上,才能看清自己是怎么被画进来的。」
我照做。墨珠触到空白脸的左眼位置,「噗」一声融进去,纸面晕开一圈红,像日出。瞬间,无数画面涌进我脑海——
外婆坐在灯下,剪一纸兵,血抹刀口;
小时候的我,把剪纸贴在窗台,月光把窗花投在地板,像一扇开向阴间的门;
大学课堂,老师放PPT:「非遗的困境」;
裁员那天,我抱着纸箱走出写字楼,纸箱里全是被退稿的剪纸样;
最后,画面停在一格黑白漫画:纸新娘的轿子,轿帘被风掀起,露出我沉睡的脸。
我猛地睁眼,大口喘气,额头抵在宣纸边缘,汗水滴落,把轮廓的肩膀浸出一个小洞。阿糊拍拍我后背,动作温柔,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:
「继续,右眼。」
我抬手,刀尖对准自己的掌心,再次划开。血珠滚落,比刚才更大,更亮。我把血珠按在空白脸的右眼位置——纸面忽然发烫,像被烙铁烫过,我痛得缩手,却看见那张脸睁开了眼:左眼黑,右眼红,两枚瞳孔里,各映着一个小小的我,正被无数细线缠绕,像被钉在漫画格子里的标本。
「好了。」阿糊轻声,「现在,它是你的脸,也是你的牢笼。」
她伸手,捧住那张脸,像捧一面镜子,递到我面前。我看见镜子里的人:没有嘴,没有鼻,只有一双眼睛,却足以表达所有情绪——恐惧、愤怒、悲悯、希望。
「戴上它,你就能走进城隍的空白页,把它的脸也剪下来。」阿糊说,「但记住,剪神的时候,神也在剪你。」
我接过脸,双手捧起,像捧起一张极薄极脆的命运。月光从屋顶破瓦漏下,正好照在脸与我的交界处,光线穿过纸孔,在我脸上投下细小的光斑,像一场逆向的雨。
我深吸一口气,把脸贴近自己的面颊——纸面与皮肤相触的瞬间,我听见「沙沙」声,像无数小剪刀在同时开合。空白脸融化,贴上来,与我合二为一。我抬手,摸到眉骨,摸到鼻梁,摸到嘴角——它们回来了,却带着纸的纹理,像一幅随时可以被撕下的插图。
阿糊退后两步,单膝跪地,像对新生王行礼。她声音低下去,却带着狂喜:
「欢迎回来,剪神者。」
我站起身,感觉世界在我脚下轻轻晃动,像一页被风掀起的纸。我知道,从这一刻起,我不再是外来者,而是这个故事的执笔者。我也明白,真正的战争,才刚刚开始——
我要走进城隍的空白页,把它的脸剪下来,替所有被献祭的纸新娘,也替我自己,剪出一条生路。
外婆说,最后一刀,永远要留给自己的影子。因为影子是纸的背面,剪破了,正面才能透光。现在,我的影子有了脸,光,终于照了进来。
# 第五章 影子与最后一刀
我站在纸扎铺门口,回头望。阿糊站在月光里,双眼一黑一红,像两盏小灯,为我送行。她抬手,在虚空比划,指尖留下墨痕,凝成最后一句话:
「剪神的时候,记得先剪断自己的线。」
我点头,把裁纸刀插进后腰,转身,走向村子的更深处。我知道,前方是城隍庙,是无面城隍,是空白页,也是我命运的最后一格。
但我不知道,当我剪下城隍的脸,是否也会剪下自己的灵魂。我只知道,我必须去——
因为,我是纸新娘,也是剪神者。
因为,传统不是标本,而是照妖镜。
因为,最后一刀,已经在我手里。
(卷一完)
【卷二预告】
墨线缠身,信仰如刀。
城隍的空白页里,藏着谁的名字?
弹幕在暗处,谁才是真正的读者?
阿糊的右眼,看见的是未来,还是毁灭?
敬请期待《纸新娘·剪脸者》第二卷:墨线缠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