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看完去年出版的新书《宋殇：岳飞与赵构》，颇有感慨。

对于岳飞之死，历来说法不一。但往往只道其一、不及其余，或浮于史料、人云亦云，很少有一个令人折服的剖析。

该书的作者很用心，花了大量的时间，去收集并分析了了岳飞与赵构的往来书札，以及当年的一些横向资料，努力去思考和还原赵构与岳飞两人的赵构的观点异同、秉性枝梧、意见分歧、矛盾冲突。

通过该书，我梳理了一下岳飞与赵构两人关系发展的大致脉络。

一是合作与信任阶段（1126年-1134年）。

这期间，岳飞战功显赫，逐渐成为赵构所倚重的核心将领。特别是1134年，岳飞收复襄阳六郡，赵构因其战功授予清远军节度使（从一品），并赐“精忠岳飞”锦旗，君臣关系达到蜜月期。

二是龃龉与矛盾积累阶段（1135年-1140年）。

这期间，赵构对待金国的态度出现了明显的缓和，甚至开始偏向稳定。这与岳飞时刻追求的北伐出现了明显的分歧。

更要命的还有一件事，1137年，岳飞建议早立太子（赵构因惊吓丧失生育能力，唯一子嗣早夭），触犯武将干预皇嗣的禁忌。这件事一定程度上成为赵构对岳飞信任破裂的转折点。

这期间还有一个事让赵构很不爽：岳飞母亲去世后，作为孝子的岳飞一旦遇到赵构让他不爽的事情，就辞职上庐山守孝，被赵构视为“要挟皇权”。

最后的矛盾爆发就是，1140年郾城大捷后，赵构连发十二道金牌强令撤军，两人矛盾彻底公开化。

三是决裂与绞杀阶段（1141年-1142年）。

1141年，赵构学习先祖赵匡胤，以“赏功”为名召3名核心武将岳飞、韩世忠、张俊回临安，实施了削夺兵权的计划。

随后就是众所周知的，秦桧诬陷岳飞“谋反”入大理寺狱，并以莫须有之名杀了岳飞。

之前也看过一些分析，说岳飞之死是多方面原因叠加的。

比如，宋朝自开国即奉行“崇文抑武”政策，赵构对皇权的高度维护与对武将的极度不信任。

又如，南宋在1135年之后推行宋金和议的基本国策，与岳飞不听指挥北伐的矛盾。

当然，也有一些个人的原因，这里有岳飞的性格，多次因不满朝廷决策擅自行动；当然还也有秦桧的推波助澜。

看完全书，我时常想一个问题：岳飞有没有可能不死？

答案当然是有的，这里分析几种可能。

一是主动交出兵权。

这里有个风险，交得太早不行，没有兵权的将领就是落地的凤凰，秦桧一向都不喜欢岳飞，容易被蚂蚁一样的捏死。但交得太迟也不行。特别是1140年郾城大捷后，岳飞实际上已经有点功高盖主。

所以交兵权是一门技术，火候掌握得不好，也会伤身。

二是政治上妥协，迎合宋金和谈得基本国策。

这就要牺牲岳飞自己的政治理想了。以岳飞的性格，很难！而实际上岳飞作为主战派象征，其存在本身即被视为和议障碍。即便岳飞想拖鞋，人家还不一定会相信。

三是投靠朝廷重臣。

后世中的戚继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，前方打仗，后面一定抱住张居正的大腿。但是赵构中后期的南宋朝廷，基本是秦桧一家独大，而秦桧也视岳飞于仇敌。这个路子基本没有。

综上所述，岳飞的最优解，应该就是适当的时候交出兵权。

从上帝视角看，最合适的时候应该是1138年宋金第一次和议后。此时的岳飞既有拿得出手的战功，同时与赵构及主和派的矛盾还没升级。

但岳飞如果真的交出兵权以自保，他的历史地位将需要彻底的评估。

后人喜欢、热爱、赞叹岳飞，不仅仅是他的军功，更是他的不妥协、不放弃，他的抗争和被杀，都是我们民族精神中的重要组成部分。这里面有英雄主义，有民族大义，有警示价值……

所以，说一句话不恰当的话，

有时候，标志人物的牺牲远重于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