柿里牧歌
文/石清华
七点半钟醒来,已经睡了八个半小时,即使白天不睡午觉,大约也没什么不舒服了。刷刷手机,收拾行李去吃早餐。
早餐自选,可能三十几个品种吧。瓜果糕点、饮料面食等,平常吃的大约都有,而且质量还比较好。想吃什么取什么,可千万别贪多。取多了吃不完即使别人不说,也是对资源的浪费,更显得少见世面、素养不高,被别人看不起。
我喝酒需要菜多一些,每样取一点儿,因而用了两个盘子,有贪占小便宜之嫌。慢吃慢喝,所取一扫而光,便心地坦然了。我想,这么高的住宿费,任凭个人吃多少早餐,都不会影响酒店的利润,即使顾客吃后剩一点或带走一些,工作人员也不计较,一般也不会说,只是个人被他人看低了,真是人不损我我自损啊。
“爷爷,我们去柿里牧歌。”
孙子传达了儿媳妇的指示后,便爬上小拖箱:“爷爷,我骑马,你拉到路边去呀。”
“好的。”
十点多钟从九资河镇沿大别山红色旅游公路向目的地进发。一路上孙子在奶奶、妈妈身边爬来爬去、问这问那。语数外、天文地理、动画世界,什么都问,好在四个成人都能比较好地解答。我想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,有把书读好的可能。我们上坡下岭、弯来绕去,两边葱茏的山一座挨着一座,直铺向白云深处。偶有裸露的黑色或黄色山石,被大自然的神工鬼斧雕成人物鸟兽,罔不因势象形,各具情态。路上来去的大小车辆虽不如大都市挤挤挨挨,但也络绎不绝。边走边看一个多小时,来到了中国甜柿第一村:罗田县三里畈镇錾字石村。
在停满旅游大巴、景区免费中巴、自驾游的形形色色小车场地下车,一家人随旅客在公路两边的树下缓缓前行,孙子则在多双目光的监视下,猴子般蹦来跳去。树下的村民们将肩挑手提的自家特产甜柿、板栗等在地上摆开,卖者或坐或蹲或站,衣着朴素、说话简洁,时不时地向看货的顾客憨厚地笑笑:“老板,自己家种的,很好吃,可以尝尝。”
说着双手捧起产品递到你手上。没有小商贩阴险奸诈的目光、圆滑讨好的言语。大多数游客也许因感动而买下,可能也确实与众不同吧。
“妈妈,这个柿子好红,买几个吧。”
“现在买了要背着有些累,返回时再买好吗?”
“好。”
漫游到上坡处的古甜柿树下,前后左右有许多相似的甜柿树,其中一棵立于公路边的罗田县古树,挂着名牌:罗田甜柿,保护级别二级,树龄480年。还有两百多年、一百多年的好几棵甜柿树也都挂着名牌,严禁损坏,不得任意采摘。还有许多没有名牌的甜柿树,顺秀气平缓的山坡边稀疏地依次向前走。一眼望去,树冠散开,虬龙般的大小枝随意东西、任意伸展。叶片几乎全部掉落,只用竹枝似的蒂挂着浅黄、深黄的甜柿子。树顶偶尔有少数几个鲜红的柿子,大约熟透了。想来都甜润可口、汁水留香。顺阳光看去,一树一树金黄的柿子闪闪放亮。
在山腰间沿民宅东行,红瓦白墙的两层民居,样式大同小异。基本面朝山脚下的大别山红色旅游公路,与对面山间的同样民宅遥遥相对。晨炊夕烟,在千家万户间缭绕上升,与山峰间腾腾漫开的薄雾融合,直向白云深处。若是月明星稀、风轻气爽,则两边山头的多情男女拉长声音呼唤、扯开嗓子对唱,定然是仙境落人间。
每家门前的甜柿树、板栗树、橘子树等果木竹树高低错落,喜气洋洋。树下的篱笆上,娥眉豆努力向远向上爬,争夺尽可能大的空间以求一展风采。一丛一丛紫红、浅白的花,或含苞或待开或怒放。花残叶老之时,生出一串一串的或苗条或饱满的白、红、紫娥眉豆。
来到路边凉亭小憩,坡上农家树阴下,坐着三五个游客,主人端出本家特产甜柿、板栗、橘子等请客人尝尝。老妇在宽大的水泥稻场上的砧板切腊肉,农家少妇则提篮握刀向菜园子:摘娥眉豆、掐青菜、割韭菜。看来,很快会有一桌荤素搭配的纯绿色美味摆在树下。红红的火苗舔着罗田吊锅底,腾腾的热气直钻进游客的心扉。荤素菜无论做成什么样式,肯定是下酒的好菜。若是平民百姓相聚,则会举杯大赞“太爽了”。若有读过几句书的骚客相邀,则会把酒临风、浅斟低吟:与渊明有契行来不意到桃源,同太白谈诗醉里尤宜寻古柿。
我在凉亭里与几位当地的清洁工、保安等聊天。询问红军、刘邓大军在这里战斗过没有。他们似乎不屑一顾地做出肯定的回答。扳着指头、如数家珍。说某某的老爷爷是红军,带领几个兄弟在山间神出鬼没,打得白狗子不敢轻易出行,某某的奶奶在救护伤员时牺牲,某某的父亲在解放县城时冲锋陷阵,解放后当过三里畈的乡长。
“这些老革命的后人现在过得怎么样?”
“当然比一般人过得要好哇。前人栽树,后人乘凉。”
孙子欢欢喜喜、蹦蹦跳跳地带着我们一家人返回停车场,满载着甜柿的馨香、红色的故事,奔驰向前。
(2025年10月5日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