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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只缺口的搪瓷杯,盛着永不冷却的茶

阳台的窗台上,那只搪瓷杯又落了层薄灰。杯身印着的牡丹早已褪成淡粉,杯口磕出一圈白茬,像道沉默的疤。我擦净它时,忽然想起外

阳台的窗台上,那只搪瓷杯又落了层薄灰。杯身印着的牡丹早已褪成淡粉,杯口磕出一圈白茬,像道沉默的疤。我擦净它时,忽然想起外婆的手——也是这样,总在擦一只杯子。

外婆的搪瓷杯是蓝底白花,比这只深些。她总说“粗瓷耐造”,可偏生把这只杯擦得锃亮。清晨五点半,厨房“咔嗒”一声煤炉响,她就端着它去煮茉莉花茶。茶叶是压在铁盒里的,碎碎的,浮在水面像绿雪。她吹凉了,先给我抿一口:“小囡尝尝,比糖水甜。”茶沫子沾在她嘴角,我笑她像长了白胡子,她就用袖口蹭,留下块淡黄的印子。

后来我去外地上学,那只杯子被收进木箱。去年收拾老屋,箱子底压着张照片:外婆坐在藤椅上,面前摆着那只蓝杯子,身后是开得正好的月季。照片背面写着:“等囡囡回来,茶还温着。”

如今我用这只缺口杯泡茶,总想起外婆的话。茶还是热的,可端杯的手,再没有那双布满茧子却暖得像灶膛的。

生活里的旧物,原是最沉默的计时器。它们不说话,却替我们记着:爱不是惊天动地的承诺,是一只杯子擦了又擦的温度,是一杯茶从热到凉的等待。

今早我又擦净它,泡了茉莉花茶。蒸汽模糊了杯身的牡丹,恍惚间,仿佛看见外婆坐在老藤椅上,笑着说:“这茶,该给小囡留一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