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方宣纸铺展,笔墨落下便有了生命。郭沫若说"中国书画离了它,便无从表达艺术的妙味",这张能藏住千年丹青的纸,从皖南山区的溪水中走来,带着檀树皮的韧、稻草的柔,成了文房四宝里最懂艺术的"知己"。
从溪中纤维到"纸中之王":一段跨越千年的诞生记
宣纸的故事,藏在皖南的溪水里。相传蔡伦的再传弟子孔丹,见溪中倒木的檀树皮被冲刷出雪白纤维,灵光一闪——这或许是造纸的妙材。于是,以青檀树皮为骨、沙田稻草为肉,经过五十多道工序、十个月日光漂白,才有了这张"绵韧如玉"的纸。
唐代的宣州府(今安徽泾县一带)成了它的故乡。因以宣城为集散地,得名"宣纸"。那时的画家韩滉,大概是第一个发现它妙处的人,用它画就的《五牛图》,历经千年仍墨色鲜活,如今静静躺在故宫,诉说着宣纸"千年寿纸"的底气。
一张纸的"七十二变":藏在分类里的学问
宣纸的妙,在于"懂笔墨"。按原料分,皮料(檀树皮多)韧劲足,棉料(稻草多)细腻柔,黄料则带着自然的古朴;按功能分,生宣像个爽朗的性子,墨落即渗,能晕出"水墨淋漓"的写意风神,画山水花鸟时,笔锋的枯润、墨色的浓淡全由它衬得活灵活现;熟宣却像位严谨的君子,加了胶矾后不吸水,工笔重彩的细腻线条、层层叠叠的颜色,全靠它稳稳托住。
还有那些好听的名字:"蝉衣"薄如蝶翼,适合画纤弱的虫草;"玉版"厚实挺括,泼墨山水时能扛住大笔挥洒;"云母笺"撒着细闪,工笔花鸟配上它,像蒙了层月光。连纸幅都藏着讲究,四尺宜写小品,丈六能绘巨制,仿佛从一开始,它就为各种书画需求量身定制。
不止是纸,是艺术的"共谋者"
宣纸最动人的,是与笔墨的"互动"。写意画家用大笔蘸墨落下,生宣会让墨自然晕开,浓处如乌云聚,淡处似薄雾散,一笔之中竟有千般变化;工笔画家在熟宣上勾线,墨色不跑不渗,细如发丝的线条都能稳稳立住,反复渲染也不发灰。这种"该放时放,该收时收"的灵性,让它成了书画家的"另一只手"。
它的"长寿"更显珍贵。耐搓折、抗老化、少虫蛀,让王羲之的帖、范宽的山,能穿过千年时光与我们相见。连外交照会、历史档案都爱用它,因为知道——这张纸能守住最珍贵的记忆。
如今,泾县的溪水仍在流,檀树皮和稻草仍在经历着古法的洗礼。宣纸的故事,其实是中国人与自然对话的故事:从草木中取材,用匠心造纸,再以笔墨赋予它灵魂。当我们在宣纸上落笔时,触到的不只是纸的绵韧,更是千年文化的温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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