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我叫沈雪,是两个小学生的妈。
在家人眼里,我是这样的:早上是精准的闹钟,白天是高效的工作机器,晚上是全科辅导老师加星级厨师。我的日程表精确到分钟,像瑞士钟表般可靠。
直到上周五晚上,一切都很“完美”——如果完美意味着我一边批改孩子的作业,一边手机处理工作,同时耳朵竖着听锅里的汤是否沸腾。
晚上七点四十分,八岁的儿子举着作文本跑来:“妈妈,‘我的妈妈’这篇作文怎么写?”
我随口答:“就写妈妈爱你,爱这个家。”
他歪头:“可这像在写保姆,不像写妈妈。”
这句话像根针,轻轻扎进我心里。
正愣神时,班级群弹出一条消息:社区中心今晚八点有脱口秀开放麦,免费入场。
心脏突然不规律地跳了一下。上大学时,我是话剧社的,最爱即兴表演。可那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。
“老公,我出去一下。”
“去哪?小宝下周一学校听写还没复习。”
“就一小时。”我穿上那件买了三年却只穿过一次的红外套,“去找沈雪。”
他愣住了:“沈雪是谁?”
我笑了:“是我。”
社区中心小剧场里,灯光昏暗,观众寥寥。我本来只想当个观众,可当主持人问有没有人想即兴表演时,我的腿自己站了起来。
走上那个小小的舞台,灯光打在脸上,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。台下有人开始玩手机。
“呃,大家好,我是个妈妈。”
台下毫无反应。
“不对,重来。”我深吸一口气,“大家好,我是沈雪,三十八岁,喜欢周星驰的电影和香菜,讨厌叠被子和闹钟。顺便说一句,我也是个妈妈。”
这次有人笑了。
我讲起如何在学校扮演“模范家长”,在家里当“全能主妇”,直到有一天儿子问我:“妈妈,你的梦想是什么?”我张口就答:“希望你考上好中学啊。”他摇头:“不,是你自己的梦想。”
“幼儿园的孩子都知道,每个人应该有属于自己的梦想。”我说着,感觉眼眶发热,“所以今晚,我‘叛逃’了。从我的完美日程表里叛逃,从‘妈妈’这个角色里暂时休假。”
台下安静了,然后响起掌声。
回到家已晚上九点半,想象中的责备场面没有出现。客厅里,丈夫和孩子正襟危坐,桌上放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蛋糕。
“欢迎回家,‘沈雪’。”丈夫有点不好意思,“孩子们和我聊了聊,发现我们都不太认识你。”
儿子递上一张卡片,上面写着:“妈妈,我们喜欢你笑的样子,比喜欢你做的饭多一点。”
从那晚起,家里有些小变化:每周五晚上成了“妈妈之夜”,我去学画画,丈夫带孩子。偶尔饭菜简单点,屋子乱一点,但笑声多了很多。
昨晚,六岁的女儿趴在我耳边说:“妈妈,我长大了也要像你一样——”
我正感动,她接着说:“——有自己的星期五!”
现在,厨房墙上贴着一张新家规:“妈妈首先是她自己,然后才是我们的妈妈和妻子。”字是丈夫写的,花边是孩子们画的。
而我在日历上,用红笔把每个周五都圈了出来——那是我和沈雪的约会日,雷打不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