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裁员后，在同事怜悯和嘲讽的目光中，我抱着纸箱走出公司大门。
那个我默默送了两年午饭、被所有人视为底层边缘人的保安李叔，却在这时拦住了我。
他将一把沉甸甸的钥匙塞进我手里，指着隔壁那栋气派的玻璃大厦，用平淡却不容置疑的语气说：
“那是我儿子的公司，正缺个市场部经理。明天9点，你去报道。”
我握着那把带着体温的钥匙，愣在原地.
李叔脱下洗得发白的保安制服，坐进一辆不知何时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里。
车窗缓缓升起时，他对我点了点头。
身后传来前上司毫不掩饰的嗤笑声：“还演上戏了？赶紧去找个正经活儿吧。”
我低头看看手中刻着陌生Logo的金属钥匙，又回头看看那张写满轻蔑的脸，握紧了拳头。
01
我叫苏晴，今年二十八岁，是“启航设计”公司的一名普通策划专员。
这个城市很大，我在这里生活了六年。
每天早晨七点，我会准时出现在地铁站，和无数同样疲惫的面孔一起挤进车厢。
晚上离开公司时，常常已经是深夜。
我的生活就像这座城市里大多数人一样，忙碌而重复。
两年前的一个冬夜，我加班到很晚。
走出公司大楼时，天空飘着细雨，冷风直往脖子里钻。
路过门卫室时，我瞥见保安李叔正就着热水啃一个冷硬的馒头。
他穿着洗得发白的保安制服，在昏暗的灯光下，背影显得特别孤单。
那一刻，我心里突然很难受。
第二天中午，我多准备了一份午餐。
用保温饭盒仔细装好，休息时送到了门卫室。
李叔很意外，连连摆手说不用。
我说就是顺便的事，不麻烦。
他犹豫了很久，才接过饭盒。
从那天起，我每天都会给李叔带午饭。
有时候是简单的家常菜，有时候是周末特意多做的饺子。
他话不多，每次接过饭盒，都会很认真地说谢谢。
时间久了，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。
公司里很快有人注意到了这件事。
我的上司王志强在部门会议上说：“有些同事，工作不上心，整天做些无关紧要的事。”
他说这话时，眼睛瞟向我。
同事周莉更是直接，她经常在茶水间和别人议论：“你们看见没，苏晴又在给那老头送饭了。”
“她一个月才挣多少钱啊，装什么好人。”
“就是，那老头邋里邋遢的，也不嫌脏。”
这些话传到我耳朵里，像针一样刺人。
但我没去辩解。
我觉得，对别人好是自己的事，不需要向谁解释。
况且，每次看到李叔接过温热的饭盒时眼睛里那份真实的感激，我就觉得值得。
真正让我心寒的，是工作上的事。
我花了一周时间，做了份完整的市场推广方案。
我把它命名为“晨曦计划”，从创意到执行细节都考虑得很周全。
交给王志强时，他点点头，说会看。
一周后的公司会议上，我看见王志强站在台上，正讲解着一份方案。
那是我做的“晨曦计划”，几乎一字未改。
但他从头到尾，没提我的名字。
会议结束后，我冲进王志强办公室。
“王经理，那份方案是我做的。”
王志强坐在办公桌后，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。
“苏晴啊，你的初稿我做了很多修改，现在这个版本是团队共同努力的结果。”
“可那明明是我……”
“年轻人要懂得分享荣誉。”他打断我，“你这样斤斤计较，很难在职场立足。”
我站在那里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。
那天中午，我还是去给李叔送了饭。
他看出我情绪不对，问我怎么了。
我没忍住，把事情告诉了他。
李叔安静地听完，说：“丫头，别太往心里去。人善被人欺，但你要相信，老天有眼。”
我以为他只是安慰我。
没想到后来，这句话真的应验了。
“晨曦计划”后，王志强在公司里更得意了。
他把所有杂活都交给我，重要项目都给了周莉新来的表妹。
周莉也越发嚣张，经常当众让我难堪。
公司开始传要裁员的消息。
王志强借着这个机会，对我各种刁难。
他会在下班前突然给我加任务，或者在我做好方案后，挑些无关紧要的毛病。
那段时间，我经常加班到凌晨。
唯一让我感到些许安慰的，就是中午给李叔送饭的那几分钟。
有一次我连续加了三天班，脸色很差。
李叔接过饭盒，看着我说：“丫头，别太拼了。身体垮了，什么都没了。”
我苦笑着摇头：“不拼不行啊，工作可能都保不住了。”
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苹果，擦干净递给我：“记住，天无绝人之路。”
公司最近在争取“凌云集团”的大项目。
王志强成立专门的项目组，我再次被排除在外。
周莉每天在我面前炫耀，说她表妹多么受重视。
我虽然不在项目组，但没放弃。
我利用晚上时间，悄悄做了份补充方案。
我把方案存在私人电脑里，每晚修改完善。
这是我给自己留的最后一点希望。
裁员的消息越来越真。
办公室里气氛紧张，每个人都小心翼翼。
王志强在周会上点名批评我，说我“工作没长进”“拖团队后腿”。
周莉则直接对我说：“苏晴，我劝你早点找下家吧。”
那天中午，我给李叔送饭时，他看出我有心事。
“怎么了，丫头？”
我把最近的事告诉了他。
李叔听完，沉默了一会儿，问：“你们公司那个‘晨曦计划’，真是你想出来的？”
我很惊讶：“您怎么知道？”
“我天天在这儿，听得多了。”李叔说，“那个想法，不像你们王经理的风格。”
我心里一动，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他。
李叔点点头：“是金子总会发光的。”
他又问起“凌云集团”的项目。
我说听说进展不太顺利。
李叔若有所思。
几天后，我偶然听到王志强在打电话，语气很烦躁。
“改了好几稿了，那边还是不满意……”
我心里那点希望，又亮了起来。
该来的终于来了。
周五下午，人事经理通知我去王志强办公室。
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
王志强坐在办公桌后，周莉的表妹站在旁边。
“苏晴啊，”他慢条斯理地说，“公司最近业务调整，需要优化人员结构。你的表现不符合公司要求，很遗憾。”
我平静地看着他：“‘凌云集团’的项目，拿下了吗？”
他脸色变了变：“这和你没关系了。去办离职吧。”
我没再说话，转身离开。
回到工位，我开始收拾东西。
养了两年的绿萝，常用的水杯，写满笔记的本子……
两年多的时光，最后只装满一个纸箱。
周莉走过来，假惺惺地说：“真可惜啊，不过你能力强，到哪儿都行。”
我没理她。
整个过程中，没有一个同事过来跟我说话。
抱着纸箱走出公司时，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工作了两年的地方。
走到门卫室，李叔站在那里。
看到我抱着纸箱，他眼里露出明白的神色。
我走到他面前，努力挤出笑容：“李叔，我被辞了。以后不能给您送饭了，您要记得按时吃饭。”
话没说完，眼泪就掉了下来。
这两年再委屈我都没哭过，但此刻在李叔面前，我再也忍不住了。
李叔轻轻拍拍我的肩膀：“丫头，别哭。是他们没眼光。”
然后，他做了件我完全没想到的事。
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，塞进我手里。
那是一把电子门禁卡和一把金属钥匙，钥匙扣上刻着英文。
我茫然地看着他。
李叔指着隔壁那栋更气派的大楼：“那是我儿子开的公司。他们市场部缺人，我觉得你合适。”
我愣住了。
“李叔，您别开玩笑……”
“我没开玩笑。”李叔的表情很认真，“我儿子叫李昊，你明天去顶楼找他。”
这时，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。
司机下车，恭敬地对李叔说：“董事长，该去机场了。”
我彻底呆住了。
李叔摘下保安帽，挺直腰背。
整个人气质完全变了。
他对我温和地笑了笑：“丫头，委屈你了。”
说完就坐进了车里。
车子开走了，我还站在原地，手里紧紧攥着钥匙。
身后传来周莉刺耳的笑声和王志强的嘲讽。
“哟，这是演哪出啊？”
“白日做梦吧。”
我没有回头。
看着手里的钥匙，又看看他们，心里突然平静下来。
02
那天晚上，我几乎没睡。
脑子里反复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。
李叔真是董事长？
那辆车，司机恭敬的态度，还有他挺直腰背时瞬间改变的气质……
这一切都太不真实。
可手里的钥匙又是那么真实。
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，提醒我这不是梦。
天快亮时，我做了决定。
不管是不是真的，我都要去看看。
最坏的结果，不过是证实这是个玩笑。
难道还能比现在更糟吗？
早晨，我换上最正式的职业装。
仔细化了妆，把头发扎得整齐。
看着镜子里的人，我告诉自己：苏晴，不管遇到什么，都要挺直腰杆。
九点整，我走进“创视科技”大楼。
大厅很气派，光洁的地面能照出人影。
来往的人都穿着得体，步履匆匆。
和我原来的公司完全不同。
我按照指示找到电梯，按下顶层的按钮。
电梯平稳上升，我的心跳得很快。
走出电梯，眼前是宽敞的接待区。
一位穿着职业装的前台小姐微笑着问我：“您好，请问有预约吗？”
“我找李昊先生。是他父亲让我来的。”
她眼里闪过一丝疑惑，但还是礼貌地说：“请稍等，我需要确认一下。”
就在她拿起电话时，旁边的门开了。
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走出来。
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，身材挺拔，眉眼间和李叔有些相似。
“苏晴小姐？”他微笑着走过来，“我是李昊。请进。”
我跟着他走进办公室。
房间很大，整面墙都是落地窗。
城市的天际线在窗外展开。
“请坐。”李昊指了指沙发，“喝点什么？”
“水就好，谢谢。”
他倒了杯水，在我对面坐下。
“首先，我要替我父亲向你道歉。”他诚恳地说，“他隐瞒身份，希望没给你带来困扰。”
“不，没有……”我连忙说。
李昊告诉我，他父亲是“晨辉集团”的创始人。
三年前退休后，闲不住，非要来公司当保安。
“他说要看看最真实的情况。”李昊无奈地笑了笑，“这一当就是两年。”
“这两年，他经常提起你。”
李昊认真地看着我，“他说你是个善良、踏实的好姑娘。每天都坚持给他送饭，不管别人怎么说。”
“知道你被不公正对待后，他很生气。”
他站起身，从办公桌拿来一份文件。
我接过来一看，愣住了。
那是我做的关于“凌云集团”的补充方案。
“我父亲拿给我的。”李昊说，“他看完后，当天晚上就给我打电话，说发现了一个人才。”
“他认为你的能力，完全能胜任市场部总监的职位。”
“总监？”我简直不敢相信。
“对。”李昊点点头，“我相信父亲的眼光，也仔细看了你的方案，确实很好。”
他又拿出一份项目书。
“这是‘凌云集团战略合作项目’。”
“启航设计那边进展很不顺利，我们已经决定参与竞标。”
李昊看着我：“我给你这个机会，不仅是让你证明自己，也是让你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。你愿意接受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