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道的第七年，我又一次与最佳女配失之交臂。
得奖的是一个出道仅仅一年的女孩子。
她拿着奖杯朝我炫耀：“现在是资本的时代，你争不过我的。”
可她背靠的资本是我的男朋友。
后来她被全网黑，我的男朋友成了法制咖。
争不争得过，从来都不是她们说了算！
1
出道七年，我第四次提名最佳女配，第四次空手而归。
经纪人林姐仿佛早有预见，甚至都懒得陪我出席典礼，结束之后给我打了个电话聊表安慰。
“好了若若，又不是第一次了，走个过场罢了。你也该有点心气，年年角逐最佳女配，你就不能混个女主当当？”
我举着手机聊电话的工夫，肖诗把奖杯往工作人员手里一扔，摇曳生姿地朝我走过来。
她才十九岁，有一张青春无敌的脸，容光焕发明媚耀眼。
“若姐，只是最佳女配而已，可你出道七年了都没拿到手，我觉得你也应该反思一下。现在是资本的时代了，你争不过我的。”
她很懂得成功者对失败者的炫耀到什么程度收手最体面，说完就走，没给我反击的机会。
林姐问我：“我好像听见肖诗的声音了？怎么了？”
我强颜欢笑：“没事，寒暄了两句。”
“那就好，我还以为你得罪人家了。你好好跟人家打好关系，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一套，但她是程氏的太子妃，人家手指头缝里漏一点都够你吃撑的！”
我应付过去，挂了电话。
她是程氏的太子妃，那我算什么呢？
原来我男朋友就是她背后的资本吗？
2
到家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。
我给程言一遍一遍打电话，没人接。
间隙中，通知栏一跳，微博推送给我肖诗获奖的热搜。
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。
鬼使神差的，我还是点进去了。
她的获奖感言配了美貌自拍九宫格，下面清一色粉丝的控评夸赞，仿佛在互联网上乱贴小广告。
我转而看实时广场。
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。
【我觉得杜若演技真的很好，最后自首时那个眼神是年度封神镜头好吗？肖诗演的什么东西？这奖太水了。】
【杜若不是输在演技，是输在没后台。我有个朋友是圈内人，据说肖诗背后有大佬。】
有个合作过电影一部电影的大前辈也发微博力挺我。
【沈书雁V：在我心里，杜若是无冕之王。她这样的演员迟早会出头，有机会还想同她再合作。】
沈书雁在圈内地位超然，这条微博无疑是锤了奖项有水分。
肖诗毕竟出道时间短，虽说有死忠，但路人盘并不好。
她被路人质疑不说，就连影视大V都做视频锤她拿奖德不配位。
她的业务能力无所遁形，本就单薄如纸的演技在专业人士的逐帧分析下碎裂成渣。
这个奖项给她带来的不是想象中的鲜花着锦，而是大片大片的质疑。
得此就会失彼，她选了走捷径，这就是代价。
我在实时广场上蹿下跳地吃瓜，仿佛我被绿又被抢奖项这件事根本不存在。
对手倒霉能让我暂时遗忘我也很惨。
我正乐呵呵地看热闹时，猝不及防刷新出来一条。
【她才十九岁，还有很强的可塑性，她实至名归。】
发微博的人，是程言。
没指名道姓，可大家都能看出意有所指。
他这条微博比肖诗拿奖热度还高，肖诗在下面互动，他回复了，两个人在大众的注视下聊得有来有往，何尝不是一种暧昧。
退出微博，我又给他打了三遍电话。
没有接。
再回到微博，看那条的设备标识，是他的手机。
直到此时我才突然有了实感，我真的很可笑。
我的男朋友，抢走我的奖项去献媚，还给她背书站台。
甚至他给她站台的时候，一次次逃避着我。
我终于笑不出来，努力强撑出来的欢乐和不在意，顷刻间碎了一地。
他们更像一对爱侣。
我的五年像个笑话。
3
本来，我早就知道我会获奖。
沈书雁是这次的组委会成员，她提早告诉我，我会拿奖。
她蛮喜欢我，而且人品贵重有口皆碑，不会骗我。
确定消息的那一刻，我没忍住哭出来。
出道七年，算上这次，四次提名最佳女配，前三次都失之交臂。如今我的努力终于被人看见。
我迫不及待地想与程言分享这份喜悦，电话接通自顾自说了一通。
而电话那头，他有些心不在焉，没有祝贺我，应答得漫不经心。
我问他怎么了，他说还没收工，在拍夜戏。
然后我听到了肖诗那很有辨识度的声音。
“程言程言，再来一杯！再来一杯嘛……”
至今我都记得那一刻我骤然提起的心。
“你的戏里有肖诗？”
“客串。”他随口甩给我一句谎言，就挂了电话，然后再也打不通，发消息也不回。
天知道那几天我有多想杀到横店去抓奸。
理智阻止了我。
我和程言在一起五年，外界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。
他是年轻一代中口碑最好的文艺片导演，也是程氏娱乐的太子爷。
他才是真正的手指头缝里漏一点就足够让我吃撑。
他本也有意塞些资源，甚至是直接塞些奖项给我。
那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。
但我统统拒绝了。
这会让这段恋情变得不平等，我不想仰视他。
我地位不如他，可至少不要仰人鼻息。
可我怎么都没想到，他转手就能把属于我的奖项抢走给别人，去讨出轨对象欢心。
他依然不接我的电话。我给他发了消息。
【程言，我知道你醒着，也知道你在看手机。我给你打最后一次，如果你还是不接，那我们分手。】
我拨通他的电话。
这次被挂断了。
我对着手机屏幕愣了很久的神，想弄明白我们之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，又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。
想不明白。曾经美好的回忆仿佛变成了一个很遥远的梦。
我没有补觉，马不停蹄地收拾东西准备搬家。
这次我不能原谅他。
他可以践踏我的真心，但不能践踏我的事业。
4
认识程言那年，我二十二岁。
刚毕业的年纪，在一部大制作里出演一个戏份少得可怜的丫鬟，正式出道。
那部剧热度和制作都是上乘，播出结束之后，我在微博上认认真真写了我对人物的理解。
但我的角色太边缘，没什么人看到。
公司几乎放养我，我有半年没戏演，开始自己找工作机会。
彼时程言凭一部小成本文艺片在国外获奖，成了炙手可热的新锐导演，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。
那部获奖的片子我看过，很对我的胃口。
从我开始学表演的那一刻，我想演的就是那样的东西。
我想尽办法争取到了他的新戏试镜。
但我还没开始表演，他只是草草翻了翻我的简历，就扔下一句：“你想演女主，但我只要新面孔，你演过戏，可以走了。”
我不死心地站在原地：“那只是个没人认识的配角，我和新面孔也不差什么，给我个机会让我试试！”
说完，我也不管他们的反应，自顾自演起来。
为这次试镜我准备了很久，至少、至少让我演完。
程言全程面无表情，只在我演完之后让我回去等消息。
半个月后，他打电话给我。
“你演不了女主，但是可以演女二。愿意的话，后天之前进组报到。”
这也是很难得的机会，我答应了。
他是个精益求精的导演，在组半年我被他骂得体无完肤，但也学到了很多，最后成片效果非常好。
上映之后我照旧写了小作文。这次被观众看见了。
也被程言看见了。
他的微博一直没用过，第一个点赞给了我。
第二个点赞的是我演完丫鬟写的小作文。
后来他接受采访，对方让他评价一下我们这些演员。
他没提其他任何人，只说了一句：“杜若是个好演员。”
后面两年，我成了他的御用配角，有了些知名度。
只是这知名度是和他捆绑在一起的。那两年里营销号说，我之于程言，如同基莲之于诺兰。
我痴迷于他的才情，迷恋他镜头下的爱恨情仇风月无边。
也迷恋他镜头里的我。
我觉得我人生最美的样子，都在他的镜头里了。
理所当然地，我喜欢上了他。
有时我甚至会有错觉，觉得他也喜欢镜头里演绎风月无边的我。
可我不敢真的有期待。
后来片子杀青，他亲自开车送我回酒店。
在车上，他叼着烟甩给我一本影集。
我打开，里面全都是我出演他的电影的剧照。
不是网上流传的那些，而是他自己截取出来的，他觉得最美的那些。
我转过头去看他，他不看我，但是耳朵红透了。
“你是我镜头下最好的女人，你愿意做我人生的女主角吗？”
5
我们在一起了。
他时常在家拉片，逐帧给我指点女演员哪里演得不合他意。
最后再加一句：“你是我合作过最满意的女演员。”
他说，他一定会好好打磨一个为我量身定制的本子，女主角必须是我，只能是我。
可是我们的关系没有任何人知道。
他不喜欢他的私生活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，也不希望我在世人眼中变成靠男女关系上戏的女星。
在一起一段时间后我才知道，其实是他妈妈控制欲极强，对他私生活干涉极其严重，他与其说是防大众，不如说是防他妈。
我私心是想公开的，趁他睡着的时候拍我们的合照，很多次手指都悬停在发布键上了。
但是总也没有发出去。
我们同居，但我从未让助理来我家接过我，连经纪人我都瞒得密不透风。
我们出去旅游都不能坐同一趟航班，落地后也是各住各的酒店。
我也想男朋友陪我逛街，给我拎包。
他说太容易被拍，最后给了我他的副卡，让我随便刷。
我本就是容易满足的人，竟然渐渐习惯，仿佛恋爱本就该如此。
谈恋爱之后，他说要避嫌，再也没有让我上过他的戏。
好在，凭借我攒下的口碑和知名度，我也有戏可拍了。
人前我们再也没有同框过，就连微博都没有互关，所有汹涌爱意尽数藏于人后。
而昨天他发完那条微博之后，已经有无数营销号扒出他和肖诗明目张胆的互动。
即使那些照片再模糊，视频角度再刁钻，我也能一眼辨识。
我给他打电话那几天，肖诗去找他了，和他入住同一间酒店，还临场客串了一个角色。
他和肖诗一同去酒吧，又一起回酒店。
就在昨天，他不接我电话却帮肖诗站台的时候，他被拍到去机场接她，两个人一起进了酒店。
他在我这里所有避嫌的禁忌，在她那统统不存在，甚至圈内人都知道她是程氏太子妃了。
我小心翼翼藏了五年，期冀的那份偏爱，他一朝全都给了她。
不行，不能再想了。
旧爱的誓言就像一个巴掌，想起来就会挨上一耳光。
我已经被扇成猪头了。
6
五天之后，程言回来了。
我收到了他的微博私信。
【闹什么？见一面，好好聊聊。给我打电话。】
搬走之后我拉黑了他所有联系方式，就微博因为没互关逃过一劫。
【提醒我了，这就拉黑你的微博。说分手了就是分手了，给过你机会，你没珍惜。】
回复完，我把他放进了黑名单。
看似洒脱无比，可是一个女演员最好的五年，终究不能说忘就忘。
仅仅是看着程言的名字，我都会时不时想起过去，不论好的还是坏的。
我选择用工作麻痹自己。
有部演技类真人秀找我，我让林姐去对接。
她颇为惊讶：“哟？转性子了？以前你不是从来不上综艺吗？说是要保持演员的神秘感？”
其实至今我也是这么想的。
但下部戏进组前空白期有三个月，没别的工作找我了。
再不找点事做我就要疯了。
“好，我替你去谈。还有，昨天程言找我问你住址，如果他找你谈工作，你不要私下应允，我去帮你对接。”
我一怔：“你给了？”
“给了啊，不能给吗？”
我没法解释。
挂了电话仅仅十分钟，程言就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