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不褪色的容颜
作者:吴祖清
今天是母亲节,清晨的阳光温柔地透过窗帘,洒落在母亲的遗像上,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。黑白相框有些泛黄,二十五年过去了,母亲的面容却依旧如此清晰,仿佛这张照片是昨日才从照相馆取回。若母亲还健在,如今该是九旬高龄了,可她的生命却永远定格在了六十五岁那个寒冷的清晨……

作者参加活动时
少年时的记忆,总是与母亲的身影紧紧交织在一起。她系着粗布围裙,在灶台前忙碌,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轮廓;她蹲在河边捶打衣物,棒槌声惊起一串串水珠;她踮起脚尖采摘桑叶时,阳光透过叶隙,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那些曾经严厉的训斥声,早已消散在岁月的长河里,如今留下的,只有她手掌的温度——粗糙却又无比温柔,总能抚平我心底所有的委屈与恐惧。
母亲出生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,她跟着奶奶来到我们家。文革的风暴席卷村庄时,怀着我的母亲在批斗台上挺直了脊梁。“老实点,把头低下!再低下!!”民兵们反剪着她的双手,一次次将她高昂的头狠狠按下。我常常想,那个尚未出世便聆听着母亲抗争声音的胎儿,是否就此继承了她骨子里的倔强?后来,家产尽失,记忆里只剩下母亲抱着门框哭喊的画面,在操场扯着猪尾巴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与年猪的嘶叫声交织在一起,久久地在山间回荡;屋顶上的青瓦被掀走,她无助地嚎啕大哭,泪水砸在泥地上,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,宛如一道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……

作者吴祖清
1978年的秋天,14岁的我穿着哥哥那件只有三个扣子的灰色补丁衣服,背着书包,翻过三座山,渡过两条河,来到了当年日军投降的所在地——芷江三中。二十多公里的山路,我丝毫不觉得累,母亲塞给我的辣椒罐在行囊里叮当作响,那刺鼻却又熟悉的香气,成了我抵御思乡之情的良药。每次回家,母亲都会为我准备好一周的伙食,那一罐罐红艳艳的辣子,是她从自己碗里省下的油星熬制而成的。她站在村口枇杷树下挥手的身影,无数次在我望向西南的黄昏里反复浮现……
十八岁那年,在《再见吧,妈妈》的激昂旋律中,我满含热泪离开了家乡。军营的号声响起时,在钢枪与书本之间,我总会想起母亲的叮嘱。二十多年里,我走南闯北,上过巍峨高山,蹲守过偏远海岛,尤其是在西沙南沙的日子,几年都难以回到大陆,所以很少回家过年。母亲每次都盼星星盼月亮,几个月才能盼来我的一封信!临终时,她枕头下那个小布包里包裹着四百多元遗产,每一张纸币都带着灶火的焦味和棉布的潮气。最让我痛心的,是海岛调令与病危电报同时抵达的那一刻,我只能跪在遥远的沙滩上,朝着家乡的方向双手合十,祈求上天保佑。可远方急救室里,仪器屏幕上起伏的曲线却渐渐变得笔直,那一刻,我才明白,这世间有些遗憾,永远都无法弥补。

作者参加活动时
母亲是个朴实的人,她告诉我的道理也简单质朴:一个大山里的孩子,没有捷径可走,唯有一个“干”字,好好干活,把活干好,因为什么时候都需要踏实干活的人!正是这个“干”字,伴随了我一生的道路,直至现在,我仍在努力干活的路上,苦干、实干、巧干,真抓实干,不尚空谈。二十五年后的今天,银河如练,阳光温暖。我忽然明白,母亲留下的从来不是那微薄的遗产,而是她面对苦难时近乎固执的坚韧。她教会我的,不是如何获取成功,而是如何在暴风雨中坚定地站立,如何做一个坚强不屈的人。从海岛到城市,从士兵到干部,从军队到地方,我一步步成长、成熟。此刻,星光温柔,恍惚间,那是母亲穿越时空的凝视——那目光中饱含着的,永远是未曾说出口的骄傲与牵挂。
人生如同一首漫长的歌,生命终会消逝,但爱永远不会。母亲在时光深处微笑的模样,将永远照亮我前行的道路。我想对母亲说:“谢谢您,亲爱的妈妈。您在我心中留下的印记,永远不会褪色。无论时光如何流转,您在我心中的位置,始终无可替代。”在这个母亲节,我会用我的生活,去延续您给予我的爱与温暖,让您的容颜在我的生命中,永远绽放光彩。也祝愿天下所有的母亲,节日快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