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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至秀州，赠钱端公安道，并寄其弟惠山老》

苏轼（宋）

鸳鸯湖边月如水，孤舟夜榜鸳鸯起。

平明系缆石桥亭，惭愧冒寒髯御史。

结交最晚情独厚，论心无数今有几。

寂寞抱关叹萧生，耆老执戟哀扬子。

怪君颜采却秀发，无乃迁谪反便美。

天公欲困无奈何，世人共抑真疎矣。

毗陵高山锡无骨，陆子遗味泉冰齿。

贤哉仲氏早拂衣，占断此山长洗耳。

山头望湖光泼眼，山下濯足波生指。

儻容逸少问金堂，记与嵇康留石髓。

苏轼（1037-1011）

本诗作于熙宁五年（公元1072年）十二月，苏轼因反对王安石新法被排挤出京任杭州通判的第二年，时年36岁。

苏轼受转运司差遣，赴湖州公干，与时任太守、挚友孙莘老相见（青牛君曾解析《将之湖州戏赠莘老》）。其后至秀州，晤时任秀州监税的钱安道，作本诗相赠并寄其弟钱逸（钱道人，惠山老）。

诗题中的“钱端公安道”，即钱顗，字安道，常州无锡人。进士入仕，曾知赣、乌程二县，皆以治行闻。后晋升殿中侍御史。因反对新法，被贬衢州、秀州监税。一生刚直清廉，晚年借钱赡养老母“而怡然无谪官之色。”以苏轼诗句“乌府先生铁作肝”，钱安道又被称为“铁肝御史”。终年53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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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题中的“惠山老”，即钱安道之弟钱道人，原名钱逸，北宋道士、诗人。生卒年不详。长年隐居在惠山，自号惠山山人。苏轼曾写下《赠钱道人》、《惠山谒钱道人烹小龙团登绝顶望太湖》（青牛君曾解析）等诗相赠。

诗题中的“秀州”，北宋时期属两浙路管辖，相当于现在的嘉兴、海盐、华亭、崇德四地辖区。

1、鸳鸯湖边月如水，孤舟夜榜鸳鸯起。

鸳鸯湖：鸳鸯湖位于今嘉兴市，由南湖（古称马场湖）与西南湖（古称鸳鸯湖）组成，因两湖相连形似鸳鸯交颈而得名，宋代起与杭州西湖、南京玄武湖并称江南三大名湖。榜：摇船，划船。

本句大意：鸳鸯湖畔月色清澈如水；深夜划舟而行，惊飞了沉睡的鸳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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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、平明系缆石桥亭，惭愧冒寒髯御史。

髯御史：指钱安道，其曾为御史，两颊长须。

本句大意：拂晓时分船抵秀州，系孤舟于石桥亭畔；您特冒寒赶来迎我，心中颇为不安。

3、结交最晚情独厚，论心无数今有几。

论心：通过坦诚交流，实现心灵契合。

本句大意：我与您结交虽晚，但情谊却最是深厚；如今宦海沉浮，能推心置腹的还有几人？

4、寂寞抱关叹萧生，耆老执戟哀扬子。

抱关叹萧生：典出《汉书·萧望之传》。汉宣帝时，萧望之被举荐至位高权重的霍光，但因坚持反对霍光的某些做法而未被任用。数年后仍担任守门小官，面对质疑，以"各从其志"回应。成语“抱关萧生”即源于此，用来比喻身处低位仍坚守志向者。耆老：德行高尚、受人尊敬的老者。执戟：原意指执戟执勤的低阶武官。此处指低阶官位。扬子：指汉代文化巨擘扬雄（前53-18），被后世誉为“汉代孔子”。以辞赋闻名，任给事黄门郎。扬雄历成、哀、平三帝，未能升迁。

本句大意：我如同寂寞守关的萧望之般，因言获罪仍坚守志向；而您则似黄门执戟的扬雄那样，虽遭贬谪依然廉直不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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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待续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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参考

1.《施注苏诗》施之元（宋），浙江大学出版社

2.《苏轼年谱》孔凡礼，中华书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