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后,我变成了鬼,看着他与新婚妻子你侬我侬,他丢了我的设计稿,说我不配为他生孩子……但他发现我死后,却后悔了。
我死了,死在他和他的未婚妻举办婚礼的当天。
我死在逼仄的出租屋内,出租屋又小又挤,但那是我与他爱情的见证。
我陪他从一所有到如今的商业帝国,当他的新公司上市后,却娶了别人。
让她穿高定的婚纱,和她举办世纪婚礼,还要让我从最后念想的出租屋搬走。
他说:“你再选一套房,我送你。”
可我,再也收不到他的礼物。
1
我看着沙发上的自己,不由得露出苦笑来。
窗外的高楼大厦上的广告荧光屏上写着:恭祝楚贺一程与羊舌暖新婚快乐。
我知道的,贺一程曾说过:“这大厦上的字,亮一夜,一个字要一百万。”
我数了数,十四个字,哦不,还有个句号,这一夜,要花一千五百万。
“以后,我要让橙子你的名字出现在上面。”
贺一程的话仿佛就在昨日,可现在已经是物是人非了。
我当时好像在说:“你瞧,我的名字只有两个字,要是三个字的话,可不就要多花一百万了。”
他是首富贺泓的私生子,我父亲是贺泓的司机,我与他自小认识,两小无猜,青梅竹马。
他说:“橙子你是我在贺家最后的救赎。”
而今我才明白,与其说是救赎,不如说希望。
他没有母亲,又如何争得过贺泓其他的女人及孩子,他只能靠自己。
他与贺泓打赌,三年之内靠自己赚够一千万。
我陪着他住在狭小的出租屋,出租屋便宜,因为没有热水,没有空调,没有洗衣机。冬日里没有热水,我忍着寒意,为他洗衣,只因为他洽谈商务,需要一件整洁的衣裳。
三年不到,他就赢得了打赌,而且超出了一千万,赚到了一千五百万。
而今,区区一千五百万他买了一夜的广告位。
我陪着他吃苦,共苦之后,却不能同甘,属于我的甜,他送给了别的女人。
2
我飘到了高楼大厦的顶楼,明亮奢华的屋子仿若宫殿,羊舍暖一席高定婚纱。
她美得不可方物,一席白纱,衬得她气质出尘。
我突然想起以前,贺一程没有女伴,需要我出席宴会。当时的我们拿不出一分钱为我置办新衣了,我去租借了衣裳,可我还差一双高跟鞋。
贺一程为我套上平底鞋,说我身高在这,即使没有高跟鞋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。
可我想帮他,我去了挑了一双配衣裳的鞋,那双高跟鞋因为是断码鞋,所以很便宜。
那一夜,我为贺一程赚足了面子,我微笑的脸后是忍耐,即使鞋子磨破了我的脚,我丝毫不改微笑,因为我最爱的人需要一个游刃有余的女伴。
宴会之后,他为我擦药,扔掉不合脚的高跟鞋。
后来,他送了我很多鞋,唯独没有高跟鞋。
“穿高跟鞋受罪,我舍不得你再受苦。即使和橙子举办婚礼,橙子也要穿最舒服的鞋。”
他的愧疚让他希望给我更多的东西,他还计划好了要给我盛大的婚礼,让我穿最舒服的鞋,嫁给他。
可他,终归是违背了诺言。
我有了那么多舒服的鞋,他也成了商业帝国的CEO。
我们历经千辛万苦,才圆了梦。不,是他梦想成真,而我死在他结婚当天。
他承诺的婚礼,新娘不是我。
世纪婚礼,席上用的酒水是从国外百年酒庄运来的,玫瑰鲜花做的装饰是飞机空运来的,世界独一无二的婚纱是出自首席设计师,来的人全是商界大佬,人人都祝贺一程和羊舌暖早生贵子百年好合。
热闹祥和,却与我无关,我只是一个鬼,只是一个旁观者。
3
从贺泓进ICU后,贺一程掌管了贺氏集团,所有人都知道他成功了。
保姆柳姨笑眯眯的递给我平板,让我选戒指。她说贺一程是贺氏集团的CEO了,我就是总裁夫人,届时一定会向我求婚。
柳姨说贺一程是男人,选的不一定合心意,说让我选,然后她再去旁敲侧击告诉贺一程。
我当时选了好多,甚至还亲自画了设计图,我想我们的爱情见证物,自然要独一无二。
“这是个橙子!”柳姨看着我的设计图。
“对,我想即使我不在他身边,他看到戒指,也一定能想到我。”
“这分明是对戒呀!你这分明不想要求婚,是希望贺总略过求婚,直接结婚啊!”柳姨调侃着,满是笑意。
可我还没给贺一程看看我的设计图,就看到了采访上,他要和羊舌暖要结婚的消息。

羊舌暖是羊舌氏集团的独女,身价过亿,身上所用无不是独一无二的设计师作品,她在伴娘的陪伴下,缓缓的走向舞台尽头的贺一程。
贺一程面带着微笑,与她举办了婚礼。
我若是他,我也会选择羊舌暖。
“其实,我并不介意你和她在一起的。”羊舌暖喝着香槟,善解人意的说:“到底是她陪你同甘共苦,才有了今日。即使你和她有孩子,只要不要闹得人尽皆知就够了。”
“我娶的人是你,也不会对不起你。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,提她影响你心情。”
“这设计倒是不错,你还从未向我求过婚,倒不如用这设计图上的戒指,向我求婚一次。”羊舌暖翻开素描册子,“柳姨说她走了,还问我要不要丢了这个,我觉得这是个好作品,倒不用丢,你觉得呢?”
我看向招呼客人的柳姨,她像极了贺家的管家,让贺一程和羊舌暖都满意的人,自然也得让其他人高看几分。
贺一程伸手拿走羊舌暖手里的册子,丢进水池里。
“这样的东西,配不上你。”
羊舌暖露出得意笑意来,笑着把杯子里的香槟一饮而尽。
4
我飘进水池里,想要去捞我的作品。
这是我的心血,是我改版多次,耗费多个日夜才画出来的东西,它自然比不得国际大牌的高级,比不上设计师的出色,可它是我的东西,于我而言意义非凡。
我忘了,我已经是鬼魂了,我的手触碰到素描册,却抓不起来。再来几次,依旧是手穿过它,却碰不住它。
羊舌暖在服务员耳边嘀咕了两句,服务员把素描册捞起来,丢进了垃圾桶。
我在意的东西,和垃圾待在了一块。
我难过的飘在垃圾桶周围。
贺一程和羊舌暖端着香槟,在一桌一桌的敬酒,前来的宾客祝福之语各不相同,但都是一个意思——郎才女貌,天作之合。
也有知道我存在的人在低声嘀咕:“贺总的妻子不应该小名叫橙子的女人吗?是她陪着贺总起家的呀!”
“胡说什么,那个女人得了癌症手段又强硬,一个司机的女儿,哪里比得上羊舌氏集团的独女?”
我一愣。
在所有人的眼里,羊舌暖才是最配得上贺一程的。
5
羊舌家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,羊舌暖是这她一辈唯一女孩子,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孩儿,她含着金汤勺出生,高贵典雅,善解人意,想娶她的人数不胜数。
我能帮贺一程的也只有那么多,可羊舌暖不一样,她乃至她背后的羊舌家能够帮贺一程更多。
以三年为赌,贺一程赢了贺泓,这其中有羊舌暖的功劳。
羊舌暖抬抬嘴皮子,便有数不尽的资源涌现贺一程,为他的未来铺平道路。
以前贺一程给其他人介绍我的时候,说:“橙子,是我的福星。”
有了羊舌暖帮他,贺一程不再让我出席酒会,美曰其名为我好。
贺一程走之前落下了合同,我去给他送去,却听到有人对他和羊舌暖说:“贺总,羊舌小姐才是你的福星啊!可不是之前那个假福星呀!”
我愣在原地,想听贺一程会如何说。
贺一程笑着说:“是,朱总说得对。”
是了,我没有母亲,我的父亲只是司机,我和父亲都帮不上贺一程什么忙。哪里比得上羊舌暖长得漂亮,出身又好,气质优雅,温和有礼。她才是宜室宜家的好福星呀!
而我连出现都成了被攻击的对象。
说我看中贺一程是潜力股,其实是广撒网;说我言行举止不拘小节,不像女人;说我接触的豪门子弟多,指不定爬上多少男人的床。
可明明我才是贺一程的女朋友,可他却熟视无睹,什么也没有解释。
6
贺一程越来越出色,想要他死的人就越多,他差点被贺泓的另一个儿子贺一岚害死,是我爸开车阻拦,却出了车祸。
失手的贺一岚却还是不放过贺一程,是我即使痛彻心扉,也要让法医给我爸验尸。我用我爸的死,替他扳倒了贺一岚。
贺一岚的母亲失去了儿子,想要报复我和贺一程,贺一程回贺家,表面温顺的她敬贺一程的高度白酒,贺一程不能不喝。
我替贺一程寻了吃过头孢的借口,避免了他喝酒,可贺一岚的母亲不打算放过我们,她逼着我喝。
那酒水烧得我的胃发烫滚热,为了贺一程,我喝完了整瓶白酒,以致于后来我的胃病变成了胃癌。
贺一程当夜要给我熬煮养胃解酒的粥,他拥着我,我们窝在小小的布艺沙发上。
他说:“橙子,我会给你最好的,往后我绝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。”
电视里播放着新闻,新闻里是贺一岚的母亲违法犯罪的事。
羊舌暖发来消息,说:“一程,欺负你的人,我不会让她好过。今天值得祝贺,你来找我吧!”
贺一程他去了,还叮嘱我要喝养胃解酒的粥。
可我难受得很,哪里有心思去关注粥,我关了火,在床上睡着了。
胃里火热,可我的心很冷。
那一夜,我做了个梦,梦见羊舌暖和贺一程在一起了。
7
可是,羊舌暖说谎了,那个替贺一程出头的人不是她。
是我爸才对,即使是死,他也交代好了后事。
我找到我爸的录音,寄给了警察。
贺一程分明知道是我爸的录音,为他换来了生机,是我替他挡酒,让他免受刁难。
贺一程他清楚的知道一切,却还是愿意娶陪羊舌暖过除夕,守岁。
那一夜,我肚子疼得很,一起失去的,还有腹中不足两月的孩子。
我再回来的时候,我告诉他,我爸的录音里都有什么。
可他说:“你以为,就凭那区区录音,就能扳倒贺一岚的母亲?橙子,你不要这么天真,羊舌家才能帮我除掉她。”
我爸的录音里,不仅有贺一岚母亲做过的事,还交代了相关事情的证据。
没有了贺一岚,贺一岚的母亲也算不得什么。所以,他只愿意相信是羊舌暖帮了他。
我顿时觉得,孩子的离开也没有必要告诉他了,毕竟他已经不相信我了。
他见我身下有血,问我:“需不需要去医院?”
我摇摇头,独自一人去医院清宫,他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,还有各种问题需要处理。
我不希望贺一程担心我,不希望他为了照顾我而影响到他的大事。
医生还建议我做个全身检查,我却因为要帮贺一程忙公司的事,拒绝了全身检查。
再检查的时候,已经是胃癌了。
“傻孩子,身体是自己的呀!”医生看我这么年轻,却得了这么严重的病,不由得感慨。
“嗯。”我泪眼朦胧。
8
在羊舌家的帮助下,羊舌暖和贺一程在一起了。
而贺一程也成了贺氏集团的CEO。
我倒成了贺一程不愿意提及的前女友了,羊舌暖美丽温柔,背景强大,最适合做贺氏集团的总裁太太了。
我不善解人意,还是胃癌晚期,确实配不上他了。
他们回了别墅,别墅装扮的喜气洋洋,窗户上贴着大红的囍字,床上屋里满目的红。
羊舌暖换下睡衣,笑着说:“老公,橙子她也跟你这么多年了,怎么没有个你的孩子呀?”
“她命里没有。”
我不想继续看,飘到了柳姨的身边。
柳姨看着手机里的短信,我想飘过去看谁发给她消息,她就关掉了手机,带上喜糖,驱车来到出租屋。
不知道她哪里配的钥匙,打开了我和贺一程出租屋的门。
“程小姐,我……我来给你送喜糖了。是羊舌小姐,不,太太让我给你送喜糖的。”柳姨四下摸索着,想要打开灯。
柳姨按了开关,灯却没有亮,她不知道,死前我早关了总闸。
柳姨打开手机,我看到了手机上的内容,是羊舌暖发的。
“柳姨,把喜糖给她送去,务必要送到她手里,对了,我还要知道她都说了什么。”这是羊舌暖的消息。
“程小姐,我只是一个保姆,当家太太的要求我违背不得。我倒是希望你是贺太太呀!可你不中用啊!”柳姨提着喜糖,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。
没有空调的出租屋,冷极了。

柳姨有些害怕,把糖丢在地上,就快步离开了。
她只需要再多走几步,只需几步,就能看到我的尸体了。
9
我飘到我的尸体旁,抱住已经凉透的自己。
我记得,羊舌暖要结婚之前,来找过我。
她悲悯的望着我,温和中带着无奈:“程橙,这一切本该是你的。”
“我会成全你和贺一程的。”
我不解,她明明得到了贺一程,再说这样的话,是炫耀吗?
下一刻,她像是觉察到开门的声音,用力的扇了自己一巴掌。
“你别打我,别打……”她恐惧的从沙发弹了起来,扑进了刚从外面回来的贺一程。
这种招数,高贵优雅的羊舌暖居然会用,我愣在沙发上,顿感无语。
我淡淡的说:“我没有。”
做过就做过,没做过就没做过。
“你以为你这样,我就会相信你?暖暖脸上的红印子,就是证据。”贺一程有些生气的说,转而撕掉他早已为我准备好的分手支票。
他觉得,给我一笔钱,就能结束我之前的帮助。
如果他在细致一点,就会发现自己扇的掌印和别人扇的,是两种角度。
确实,他是不会相信我的。
毕竟以前我打完了调戏我的朱总,在警察局里,还能一脸云淡风轻的说:“我没有。”
我忍不住落下泪来,他安慰着羊舌暖,带着她转身离开。
他应是没有看到我落泪,毕竟以前他说:“我要让橙子,成为最幸福的女人,一辈子都不落泪。”
10
我以为我不会再见到他和羊舌暖了,我也希望最后的日子里,我能活得潇洒一点。
可贺一程来了,带了医生还有我那已经老年痴呆的奶奶。
贺一程要我采集我的血,去救羊舌暖。
据说羊舌暖出车祸了,需要稀有血,正好,我就是。
“你献血,你奶奶就有人养老了。”
确实,贺一程的一句话,就能让我奶奶待不了养老院,而我快要死了,需要为奶奶做最后的谋划。
“好。”
我答应了,医生抽血的时候发现我不对劲,问:“贺总,还要继续吗?”
“不过是400CC,又要不了命。”贺一程语气坦然,一点都不在意。
是啊!以前没有钱的时候,贺一程每年就会去捐血,捐血得来的礼物,他送给了我。
有水杯,有吃的……
可他也知道,不是所有的人,都适合捐血。
我的血涓涓不断的流入血袋中,一袋之后,又一袋。
我的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,这抽血让我的身体更加不适。
我的脸色苍白,身体冰冷,胃部抽疼,我缩在沙发上,冷得打颤。
贺一程呢?
以前的他,会主动给我暖手暖脚。
现在的他,带着我的血,去救他的未来的妻子了。
可我知道,羊舌暖的血型并非稀有血型。
11
羊舌暖恢复之后,特意来感谢我,她给了我一张支票,说感谢我。
还让我搬走,她说她已经买下了我的出租屋了。
“这么小的房子,一程居然一住就是三年,当真是委屈了。”羊舌暖一身高定,和这个出租屋格格不入。
我拒绝了支票,拒绝了立刻搬走。
她让搬家的人把我的东西丢了出去,我和贺一程逛宜家买的玻璃花瓶,陶瓷盘子,被她的人“不小心”摔碎。
“我会赔你的,希望你不要介意,我也是为了一程好,毕竟这个出租屋是他的不愿提及的记忆,得处理干净才好。”
贺一程来了,他并没有阻止羊舌暖的行为。
反而说:“暖暖想得周到。”
贺一程走了,把出租屋的房产证给了我。
“你再选一套,我送你。”
想来他也觉得这样小的房子无法弥补我,可我不需要大房子了,我用不上了。
我拖着病躯,把扔出去的东西又捡回来了。
我所剩不多,也只有这点东西陪着我了。
还有小黑,它刚刚害怕的躲在了角落里,小黑真聪明,躲着就不会被丢出去了。
我抱着小黑,把它送给了楼下的小朋友,那个孩子,最喜欢小黑了。
小黑是贺一程送给我的生日礼物,而今我快死了,小黑该换个主人了。
12
我抱着我自己的尸体,一觉睡到了天亮。
我被小黑的声音吵醒,它的嘴里叼着薯片袋子,是我常吃的哪一款,想来是从楼下小朋友的零食里偷来的。
它仿佛不知道我已经死了,它把薯片放在我的身侧,用头蹭了蹭我的手,随后窝在我的怀里。
“小黑。”我唤了一声,它紧盯着我。
我正在惊讶黑猫能够看到我的灵魂,我回头却看到玄关处的贺一程。
新婚第二天,难道不应该陪着羊舌暖,他来我这里做什么?
来的还有羊舌暖,我不由得苦笑,他这是携妻子来看我这个前任不成。

看到我的尸体,贺一程愣在了原地,羊舌暖尖叫一声,回过神来的贺一程把羊舌暖推出了门。
贺一程走到我的面前,眼中满是震惊,他喃喃道:“你的身体很好的,怎么……怎么会死呢?”
评论列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