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发誓，让陆辰轩进门纯属意外。
这个作息精准得像瑞士手表的男人，破天荒在晚上九点出现在我家门口。
更意外的是，他喝光了我递过去的酒，还把我抵在吧台边。
"林晚星。"他声音沙哑，"你说半小时内到的人算你男朋友。"
他指了指腕表："现在才过去20分钟。"
我看着他泛红的眼尾，突然意识到——这个闷葫芦是认真的。
01
清晨七点，沈念薇被门外持续的响动吵醒，带着一肚子起床气猛地拉开了门。
映入眼帘的景象瞬间让她清醒了过来。
陆辰轩正指挥着两名穿着搬家制服的工人，将几个看起来就十分沉重的纸箱搬进她的客厅。
他甚至还侧身让开位置，方便工人将一个小型书架抬了进来，动作熟练得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。
“陆辰轩！”沈念薇几乎是咬着牙叫出这个名字，“你这是在干什么？”
陆辰轩闻声转过头，表情平静得像是在进行一项常规实验。
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，语气淡然：“如你所见，搬家。”
他穿着一丝不苟的白色衬衫，袖口挽到小臂，与沈念薇身上那件印着夸张卡通图案的旧T恤形成鲜明对比。
沈念薇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：“你搬家？搬到我这里？你经过我同意了吗？”
“需要提醒你一下昨晚发生的事吗？”陆辰轩的目光透过镜片落在她脸上，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。
“昨晚……昨晚那是个意外！”沈念薇的脸颊有些发烫，声音不自觉地拔高，“而且我们什么都没发生！”
“在我的认知里，某些行为的边界一旦跨越，关系就需要被重新定义。”陆辰轩的语气依旧平稳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，“我认为同居是目前最合理的解决方案，有助于我们重新评估彼此的关系。”
他甚至还补充了一句：“我已经退租了，这是退租合同的邮件确认函。”
他说着，真的拿出手机点开屏幕递到她眼前。
沈念薇看着那封邮件，感觉一阵无力。
这个男人总是这样，用他那种该死的逻辑和准备周全的证据把你逼到墙角。
她想起昨晚那个混乱的吻，还有他后来沉沉睡去却紧紧抱着她的手臂，心里乱成一团。
“你这是强词夺理！”她试图做最后的抵抗。
“或者，你可以选择让我现在给沈叔叔和李阿姨打个电话，详细汇报一下昨晚的‘意外’？”陆辰轩微微挑眉，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，但威胁的意味十足。
沈念薇瞬间偃旗息鼓。
她爸妈对陆辰轩的喜爱程度远超她这个亲生女儿，要是让他们知道……后果不堪设想。
她看着工人们还在进进出出，连他那套宝贝得不得了的虹吸式咖啡壶都搬了进来。
她咬了咬牙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：“算你狠！”
陆辰轩像是没听到她的抱怨，自顾自地指挥着：“这个箱子放在角落就好，谢谢。”
当一个看起来格外古旧沉重的木制小箱子被单独拿出来时，沈念薇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。
那个箱子与陆辰轩那些充满现代感的科技产品格格不入。
他似乎格外在意它，亲自接过去，小心地放在了书架的最高层。
赢得了一场阶段性胜利的陆辰轩，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得意的神色。
他转而看向沈念薇，开始了他的“秩序重建”：“首先，我们需要制定一个基本的公共区域维护规则。”
沈念薇翻了个白眼，决定用沉默对抗这个入侵者。
02
陆辰轩的“秩序帝国”以惊人的速度在沈念薇原本随心所欲的领地里建立起来。
不过三天时间，她的客厅、厨房，甚至卫生间，都留下了他规划的痕迹。
他制作了一张打印精美的清洁轮值表贴在冰箱上，虽然沈念薇怀疑最终执行人只会是他自己。
他开始严格按照营养学食谱准备三餐，并“建议”沈念薇减少点外卖的次数。
他甚至试图干涉她的作息，在她熬夜追剧时，会准时在十一点出现在客厅门口，用那种毫无波澜的语气说：“熬夜会导致免疫力下降和认知功能受损。”
沈念薇的反抗从最初的激烈言辞，逐渐转变为消极怠工和主动破坏。
她故意把看完的时尚杂志塞进他摆放整齐的书架里，打乱那严格的分类顺序。
她在他刚拖完的地板上留下清晰的脚印。
她把他放在洗手台角落，与她的瓶瓶罐罐泾渭分明的洗面奶，推到一大堆护肤品中间。
这种小打小闹显然无法撼动陆辰轩分毫。
他总是沉默而高效地让一切恢复原样，仿佛在无声地宣告她的徒劳。
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沈念薇更加烦躁。
终于，在一个周五的晚上，她决定来点猛料。
她和闺蜜苏晓月去酒吧喝了几杯，回来时，身边跟着一个在酒吧里认识的，长得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孩。
男孩嘴很甜，一路“念薇姐”叫个不停。
打开家门时，沈念薇心里带着一种恶作剧般的期待，她很想看看陆辰轩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，会出现怎样精彩的表情。
陆辰轩果然在客厅，正坐在沙发上看一本厚厚的专业书。
听到动静，他抬起头，目光扫过沈念薇，然后定格在她身后的男孩身上。
客厅的灯光在他镜片上反射出冰冷的光。
“他是谁？”陆辰轩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了几分。
那男孩被陆辰轩的气势慑住，有些怯场，但还是强撑着，故作亲昵地朝沈念薇靠了靠：“念薇姐，这位大哥好像不太高兴啊？”
沈念薇心里那点恶作剧的心思，在陆辰轩沉静如水的目光注视下，莫名消散了不少，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心虚。
她还没来得及说话，陆辰轩已经站起身，走到那男孩面前。
他比对方高了半个头，居高临下的姿态带着无形的压迫感。
“时间不早了，她不方便接待外人。”陆辰轩的语气不容置疑，他甚至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塞进男孩手里，“打车回去，注意安全。”
男孩愣了一下，看了看钞票，又看了看面色不虞的沈念薇和气势逼人的陆辰轩，最终还是接过钱，讪讪地离开了。
门关上的瞬间，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“陆辰轩，你什么意思？”沈念薇像是被点燃的炮仗，炸开了，“你凭什么赶走我的朋友？”
“朋友？”陆辰轩转过身，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盯住她，“在酒吧里认识，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，你称之为朋友？”
“那又怎么样？我跟谁交朋友需要经过你批准吗？”沈念薇仰着头，像一只好斗的小孔雀。
陆辰轩一步步走近她，直到两人几乎鼻尖相抵。
沈念薇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剃须水味道，混合着一丝书卷气。
他抬起手，沈念薇以为他要抓住她的肩膀，像上次那样质问她。
然而，他的手却越过她的耳侧，“砰”地一声，撑在了她身后的墙壁上。
他的动作很快，带着隐忍的怒气，但落在墙上时却控制着力道，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。
“沈念薇，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，带着一种近乎痛心的沙哑，“你可以用任何方式来考验我的耐心，试探我的底线，我都可以接受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，目光沉沉地锁住她的眼睛：“但是，请不要用这种作践你自己的方式。”
沈念薇所有准备好的争吵话语，全都卡在了喉咙里。
她愣愣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，看着他眼中那抹清晰的，名为“关心”的情绪，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。
那股无名火，突然就烧不起来了。
她张了张嘴，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。
那天晚上，他们不欢而散。
但沈念薇躺在床上，脑海里反复回放的，却是陆辰轩那双带着克制怒意，却又盛满担忧的眼睛。
03
那次冲突之后，他们之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冷战状态。
或者说，是沈念薇单方面认为的冷战。
陆辰轩依旧雷打不动地准备早餐，打扫卫生，仿佛那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。
只是他的话更少了。
沈念薇心里那点别扭和歉意，随着时间推移，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。
终于，在一个陆辰轩将煎成金黄色的荷包蛋放到她面前时，她小声开口：“那个……那天晚上，对不起。”
陆辰轩摆放餐具的手顿了顿，抬眼看她。
沈念薇避开他的视线，盯着桌上的牛奶杯：“我不该带陌生人回来，也不该跟你说那些话。”
陆辰轩沉默了几秒，然后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就在沈念薇以为这件事就此翻篇时，却听到他低声说：“我也有错，方式过于激进。”
这场冷战，以一种双方都未明说的方式，悄然结束了。
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，但有些东西，正在悄无声息地改变。
沈念薇发现，陆辰轩不再像刚开始那样，试图用条条框框来约束她。
他依然会准备健康的三餐，但如果她实在不想吃，他也不会再多说什么，只会默默把食物收进冰箱。
他依然会在她熬夜时出现，但不再说那些大道理，只是默默给她端来一杯温牛奶，或者调暗客厅的灯光。
这种沉默的退让和体贴，比之前的据理力争更让沈念薇无所适从。
一天深夜，沈念薇参加完一个商业酒会回来，胃部隐隐作痛。
她捂着肚子走进客厅，发现里面一片漆黑。
陆辰轩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客厅等她。
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。
她忍着不适，摸索着想去厨房倒杯热水。
经过陆辰轩卧室门口时，她发现门虚掩着，里面透出一点微弱的光线。
她鬼使神差地凑近门缝，看到陆辰轩靠在床头，手里还拿着一本书，眼镜滑到了鼻梁中段，脑袋一点一点地，显然是困极了，却还在强撑着。
他是在等她吗？只是换了一种更不让她反感的方式？
这个认知让沈念薇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她没有惊动他，悄悄退开，胃部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。
第二天，她注意到餐桌上出现了她最爱吃的，但制作过程非常麻烦的糖醋小排。
又过了几天，她梳妆台上多了一瓶她随口提过一句“包装很好看”的限量版香水。
这些无声的“讨好”，与他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。
沈念薇不是木头，她能感觉到陆辰轩在笨拙地，用他自己的方式，尝试着靠近她。
一天晚饭后，沈念薇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里很久的问题：“陆辰轩，你那天晚上，明明洗完澡准备睡觉了，为什么还会跑来我家？”
她记得很清楚，那天他发梢还带着湿气，穿着居家的休闲服。
陆辰轩正在洗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。
水流声哗哗作响，过了好一会儿，他才关掉水龙头，用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，转过身。
“我看到你发的那条朋友圈了。”他的声音很平静。
沈念薇愣了一下，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那条“半小时内到面前的人就是新男友”的朋友圈。
“所以呢？”她追问，“你是怕我乱来，所以赶来阻止？像以前一样，完成我爸妈交给你的‘关照’任务？”
陆辰轩抬眼看着她，镜片后的目光复杂难辨。
“不是。”他否认得很干脆。
他沉默了片刻，像是在组织语言，又像是在回忆当时的心情。
“我当时……很慌。”他用了这样一个与他本人极不相符的词。
沈念薇惊讶地睁大了眼睛。
“我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，如果真的有哪个莫名其妙的男人，趁着这个机会跑到你面前……”他顿了顿，眉头微蹙，似乎很不愿意去想象那个场景，“我无法接受。”
“所以你就头发都没吹干就跑来了？”沈念薇想起他那晚微湿的发梢。
“嗯。”陆辰轩坦然承认，“我甚至没来得及拿手机。”
这个答案，完全超出了沈念薇的预料。
她一直以为，他的到来是出于责任，或者是对她“胡闹”的不满。
却从未想过，那看似冷静克制的外表下，藏着的竟然是……恐慌？
“那……那杯酒呢？”沈念薇想起他那天晚上一反常态地喝光了那杯酒，“我那时候说你找不到女朋友……”
陆辰轩的嘴角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苦笑。
“你说得对，我这个人很无趣。”他垂下眼眸，看着自己干净修长的手指，“那一刻，我觉得自己所有的原则和坚持，在你那句话面前，都显得特别可笑和不堪一击。”
“我只是想证明……至少，我可以为你做出改变。”
沈念薇怔怔地看着他，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。
原来，他所有的“反常”，背后都藏着这样笨拙而真诚的动机。
她第一次觉得，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眼前这个男人。
04
自从那次开诚布公的谈话之后，沈念薇和陆辰轩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和期。
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张力似乎减弱了许多。
沈念薇发现自己开始下意识地配合陆辰轩的“秩序”。
她会尽量在十一点前结束手头的事情，不再熬夜。
如果他准备了早餐，她也会乖乖坐下吃完。
她甚至开始主动收拾自己随手乱放的东西，虽然达不到陆辰轩的标准，但至少客厅不再像被打劫过一样。
这种变化是潜移默化的，连沈念薇自己都没有立刻察觉。
直到有一天，苏晓月约她下班后去新开的酒吧坐坐。
沈念薇看了一眼手机，下意识地回复：“今天有点累，想早点回去休息。”
消息发出去后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。
电话那头的苏晓月立刻发来一连串的语音轰炸：“沈念薇你没事吧？现在才八点！你以前可是能嗨到凌晨两三点的夜店小公主！你现在怎么跟个老干部一样准时回家报道？陆辰轩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蛊？”
沈念薇听着闺蜜的吐槽，忍不住笑了。
她回复道：“有人管着不好吗？”
发完这句话，她看着屏幕，自己都有些恍惚。
从什么时候开始，她竟然开始享受这种“被管着”的感觉了？
她想起陆辰轩默默为她做的那些小事，想起他笨拙的讨好和坦诚的恐慌，心里某个角落变得柔软起来。
这个家，因为他的入住，似乎真的有了不一样的温度。
她开始思考，这种井然有序的生活，或许并不是一种束缚，而是一种她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的，安稳的归属感。
周末的时候，大学同学组织了一场小范围的校友聚会。
沈念薇本来不想去，但苏晓月在电话里软磨硬泡：“去吧去吧，好多老同学都来呢，你都多久没参加集体活动了？放心，我会跟陆教授申请，给你准备一辆十二点才失效的南瓜马车，绝对不会让你十点就回家！”
沈念薇被逗笑了，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。
聚会地点定在一家颇有格调的餐厅包间。
来的确实都是以前玩得比较好的朋友，气氛很快活跃起来。
大家喝酒聊天，回忆着大学时代的趣事，笑声不断。
几轮酒下肚，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来助兴。
苏晓月立刻大声起哄：“玩！必须玩！念薇，你第一个来！”
沈念薇笑着白了苏晓月一眼，知道这丫头肯定是故意的。
果然，第一轮转瓶子，瓶口就不偏不倚地对准了她。
“选大冒险！必须选大冒险！”苏晓月兴奋地喊道，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。
沈念薇无奈地笑了笑，知道躲不过，便点了点头：“行，大冒险就大冒险。”
苏晓月立刻宣布了她早就想好的惩罚：“亲一下下一个走进这个包厢的人！”
“切——”旁边有人起哄，“走进来的不是服务员就是咱们自己人，这有什么意思？”
话音刚落，包厢的门就被推开了。
一个穿着休闲西装，头发打理得很有型的男人笑着走了进来。
“哟，这么热闹？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。”
看到来人的脸，沈念薇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。
是周景明。
她大学时期的学长，也是她曾经默默喜欢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人。
毕业后他去了国外发展，两人已经好几年没有联系了。
周景言的突然出现，让原本就热烈的气氛更加沸腾了。
大家七嘴八舌地跟他打招呼，然后立刻把注意力转回到沈念薇身上，起哄声比刚才更大了。
“亲一个！亲一个！”
周景明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很快明白了状况。
他看向沈念薇，脸上带着成熟男人从容又略带戏谑的笑容，大大方方地朝她张开了双臂。
“原来是这个惩罚啊。”他笑着说，“如果念薇不介意的话，我当然乐意配合。”
沈念薇看着周景明，他比大学时期更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，笑容依旧迷人。
然而此刻，她心里却异常平静，甚至有点走神地想，他的发型是不是打理得有点过于刻意了。
在周围越来越响的起哄声中，她深吸一口气，带着一种想要彻底与过去告别的轻松心态，走上前，踮起脚尖，在周景明侧脸上快速地、轻轻地碰了一下。
“游戏而已。”她笑着说道，像是在对大家解释，也像是在对自己说。
包间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和口哨声。
然而，这喧闹声却像潮水般迅速退去，陡然安静了下来。
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越过她和周景明，投向了包厢门口。
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沈念薇。
她缓缓转过身。
只见陆辰轩静静地站在门口，手里还拿着她早上出门时忘记带的那件薄外套。
他应该是刚从公司过来，身上还穿着挺括的衬衫和西裤。
包厢里变幻的灯光在他脸上明灭，映照出他毫无表情的侧脸。
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，那里面没有愤怒，没有质问，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，仿佛被冰封了的失望。
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，看了大约有三秒钟。
然后，他什么也没说，甚至没有走进来把外套给她，只是默然转身，消失在了门口的阴影里。
那一瞬间，沈念薇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，几乎无法呼吸。
她甚至来不及思考，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。
“对不起，让一下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