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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燕慕容垂决心要消灭西燕慕容永。将领们都认为连年征战，士兵疲于奔命，应该暂缓。只有范阳王慕容德说：“慕容永是原先燕国的皇族之一，他篡位称王，很能迷惑人们的耳目。天下不能有两个燕国，应该早日除掉他，才能统一民心！”

慕容垂神情焕发地说：“我虽然老了，但凭我这点智慧和兵力，足以打败他们。不能把这祸根留给子孙！”

慕容垂派出七万步兵骑兵去攻打西燕，随后亲自到了邺城，部署各路人马，做出似乎要多头并进的架势。西燕只得分兵把口，准备抵敌。

巍巍的太行山脉，横亘在今河北平原和山西高地之间，它从东北面的拒马河（今北京市西南的涿县和蔚县间）河谷开始，向西南伸到山西、河南边境的黄河北岸。因而后燕要从邺城攻入西燕都城长子，虽然相距不过三四百里，但这海拔一千到二千公尺的太行山脉，却似一条天然屏障，给后燕的进攻带来很大的困难。山脉东陡西缓，自古受到河流切割，东西之间形成八个交通要道，人称“太行八陉”。

后燕慕容垂在邺城个把月没前进一步，西燕慕容永摸不透他的主力究竟要从哪一条道儿打进来。慕容垂一贯以足智多谋闻名，慕容永估猜靠近邺城的几条通道路面宽大，慕容垂不会冒险进军，很可能他奇兵突出，从南面三百多里的轵关陉（今河南济源西)小道入侵，于是便把自己的主力悄悄地集中在这儿，堵死轵关陉的人口；另有重兵一万多人，守卫着屯粮的台壁(今山西黎城南)。

慕容永一切部署就绪，不料慕容垂的大军却从邺城北面几十里的滏口陉闯进了太行山区，另一路人马又在轵关陉北的天井关侵入西燕国土。他的目标不是都城长子，却是屯粮的台壁。慕容永慌忙调回主力，亲自带领五万将士来抵敌，交锋不久就击败慕容垂，并穷追不放。原来，慕容垂是伪作战败，以引诱西燕兵马进入伏击圈。后燕骁骑将军慕容国的一千精骑，早埋伏在山涧边的树丛中。西燕受到包围和反攻，死了八千多人。慕容永败退，长子又被慕容垂发兵围困。

西燕将领伐勤叛变，开了城门，后燕将士蜂拥而入，抓住慕容永，砍了他的头。西燕从384年（东晋太元九年)慕容泓立国到394年（太元十九年)八月而亡，共历七个国主，计十年。西燕统属的八个郡、七万多人并入后燕。西燕初年曾攻入长安，掳掠了前秦苻坚宫殿里的珍宝，这时都归后燕所有。

后燕灭了西燕不到一年，又向北面的魏国进军。魏国建立的经过是这样的：代王什翼键在376年（东晋太元元年）被苻坚所灭。苻坚死后，前秦四分五裂。386年（太元十一年)，什翼键的长孙拓跋珪在牛川（今内蒙集宁市东）召开部落大会，并即代王之位。几个月后拓跋珪改称魏王，迁都于盛乐（今内蒙和林格尔北)。他要一部分游牧民族定居下来种庄稼，屯田于河套以北的地方（今内蒙五原县到包头市一带)。这儿面积大，土质肥，灌概方便，收获量大，人民安居乐业，国家富强起来。

拓跋珪和慕容垂之间起初是友好的，慕容垂曾经几次帮助拓跋珪镇压了内乱。拓跋珪年年送一批战马给后燕，后燕把丝帛粮食运往魏国，有来有往，和好相处。可是在慕容垂眼中，拓跋珪不过是臣属而已，他格外开恩，任命拓跋珪为西单于、上谷王。

不料拓跋珪羽毛丰满，不肯低声下气受封。后燕不但版图大，而且富庶得多，拓跛珪十分眼红，派他的叔叔拓跋仪到后燕探听虚实。拓跋仪回来说：“慕容垂是老了，等他一死，肯定会有内乱，但眼下我们还要忍住点。”拓跋珪又派他弟弟拓跋觚出使后燕，却被后燕扣留，威胁要拿大批战马来交换。拓跋珪忍不下这口气，从此断绝往来，结下深仇。

西燕慕容永未亡前，曾派专使分头到东晋和魏国求救，两家都发了救兵。拓跋珪的五万骑兵已经到了秀容（今山西原平西南)，可是离长子还有千里之遥，远水救不了近火。获悉西燕灭亡后，拓跋珪顺势逐步南侵，惹恼了后燕慕容垂。

395年（东晋太元二十年)五月，后燕太子慕容宝带了辽西王慕容农、赵王慕容麟等八万将士，北上讨伐拓跋珪，还有范阳王慕容德领着一万八千步兵骑兵，作为后备。

后燕在并吞西燕以后，气焰不可一世。他们横冲直撞进了魏国五原的屯田地区，俘获鲜卑三万多户，但拓跋珪的主力和直辖部族的一个人、一匹马、一头牛、一只羊都没见到。原来拓跋珪知道硬拼要吃亏，便渡过河套，向西南转移了一千多里。这时已是盛夏，田地里的穄（形似小麦，没有粘性）已经成熟，燕军乘机收割，拿到一百多万斛，着实捞了一把。后燕有了粮食，又到黄河边上采伐木材，修造船只，准备渡河追击魏军。但当他们正在训练将士水战时，突然西北风平地卷起，把几十只战船吹向南岸。正好拓跋珪调集了兵力，准备反攻，前锋到达黄河边上，活捉了燕船上的三百多将士。

这些俘虏以为转眼要被活埋，没想到魏军却释放他们，并说：“你们大王（指慕容垂）年老病重，在中山已经归天，太子为什么还不回去即位？你们将士也该早些回家团聚啦！”

这三百多人把慕容垂已死的假消息带回北岸，一传十，十传百，军心大乱。当初，后燕大军出发时，慕容垂确已有病。太子慕容宝进入魏土，但帅营和中山来往的使者都被拓跋珪派人在中途拦截住了。太子几个月都没听到中山的消息，因此魏军放出的谣言特别蛊惑人心。

拓跋珪又命令被抓住的中山使者，在黄河南岸对慕容宝大叫大嚷道：“你老子已经死啦！为什么还不早早回去？”慕容宝和后燕将士更为震动。赵王慕容麟的部将慕舆暠认定慕容垂已死，阴谋袭杀太子，拥立赵王。这事虽然没有成功，慕舆暠事泄被杀，但太子和赵王相互猜疑，这日子更不好过了。

拖到将近十一月，严冬即临，慕容宝下令烧毁所有船只，连夜撤军。他们估计拓跋珪没法渡河追赶，一点没有防备，几天里走了几百里，到了参合陂（今内蒙凉城东岱海的南坡），燕军结营在蟠羊山南的沃水边上，这儿有山有水，形势险要，慕容宝有心好好休息几天再走。

后燕撤军后的第七天，北方强大寒流骤然南下，大小河流顷刻冰冻封结。拓跋珪抓住这个有利时机，率领两万多精骑，在冰上跨渡黄河，夜不停蹄，昼不憩鞍，风驰电掣般地追赶燕军。西北风把他们疾驰卷起的尘土吹到参合陂。后燕有些将士怀疑追兵来了，劝太子加紧防范。赵王对太子不满，冷嘲热讽地说：“太子威名远扬，谁敢到他头上搔痒！谁要扰乱军心，军法从事！”

太子派赵王带了三万骑兵做迎敌准备，赵王一则认定魏军不可能追来，二则赌气，让这三万人马四散打猎，连哨兵也不派。太子慕容宝又派出一支骑兵队伍去侦察敌情，但他们才走了十几里路，便解开马鞍，放下兵器，就地酣睡起来。

拓跋珪连续追了六个昼夜，将近参合陂时，俘获了正在梦乡中的燕骑，知道慕容宝大军就在陂东休息。拓跋珪大喜，他出生于参合陂以北，对这儿的地形非常熟悉，于是立即部署魏军衔枚而进，连夜分头登上四周山峰。

第二天，也即395年十一月初十，太阳刚刚出山，一无所知的慕容宝下令准备启程回国，突然满山遍野的魏军如泰山压顶而下，后燕将士大惊失色，四处逃窜。这时寒流已过，无数山涧已开始解冻，仓皇逃命的燕军不是相互碰撞摔死压死，就是跌入冰层中淹死冻死，一万多尸体填满河涧，四五万将士解开盔甲，丢弃刀枪，坐在地上束手就缚。

右仆射陈留王慕容绍被杀，桂林王慕容道成（慕容垂的侄子)以下数千名文武将吏被活捉，漏网逃出重围的只有几千将士，太子慕容宝、赵王慕容麟等人单骑逃出命来。

拓跋珪打算释放这几万俘虏，他手下的中部大人王建说：

“燕军强悍，这次倾国而来，我们侥幸获得大胜，不如杀绝这些壮汉，燕国死了这么多人，国家也就空虚衰竭起来，我们以后去占领他们的国土，不就方便得多吗？”

于是，拓跋珪同意并实行了这场大屠杀。

燕王慕容垂得知这次惨败，下令召集全国各地队伍，准备次年开春报仇雪耻。过了新年，高阳王慕容隆带着东北老家龙城的队伍到达中山，军容严整，后燕的士气才又高涨起来。

396年三月里，慕容垂下令封锁消息，率领大军悄悄离开中山，在没有人烟的层峦叠嶂之中凿岩开路，穿过怪岩矗立的天门关（在今河北涿鹿县东南)，到了猎岭（在今山西浑源县附近），十七天后，人不知鬼不晓地出现于平城。魏陈留王拓跋虔带领了部族三万多户镇守平城，他做梦没想到后燕大军会翻山越岭而来，猝不及防，奋战而死，部众都被燕军俘获。魏军各部听到拓跋虔的死，失去了抵抗的信心，拓跋珪手足无措，打算溜走。

慕容垂继续向盛乐挺进，途中经过参合陂。这大陂上下，涧流里外，遍地都是人马尸体，有的已被鸟兽争食，残骸累累。慕容垂看到这情景，悲恸欲绝，吊祭亡灵。几万将士想起自己生龙活虎的父兄，而今都成了难以辨认的野尸，无不捶胸顿足，放声痛哭。哭声此起彼落，连续不绝。七十一岁高龄的慕容垂，面对这惨绝人寰的屠杀场地，耳里又尽是撕裂肝肠的痛哭，心里又气愤、又惭愧。他只觉得胸间胀闷不堪，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内翻滚，接着就大口吐喷鲜血，就此卧病不起。

燕军回到平城住了十天，慕容垂病势更重，只得沿着桑乾河向东撤退，走了五百多里，到了上谷的祖阳（在今河北怀来县东南)，年老病危的慕容垂禁不起旅途颠簸，死在军营之中，在位十三年。慕容垂幼时原名慕容霸，打猎时掉下马来，撞断了大门牙，改名慕容缺；长大后又改为慕容垂。他立国前后，几乎没有一天不打仗，人们因而诅咒道：“慕容缺，生当灭；若不灭，百姓绝。”

慕容垂死后，太子慕容宝率领全军回到国都中山，随即发丧继位。

慕容垂生前曾打算整顿户口，增加国家收入，想不到伐魏未成身先死。慕容宝继位后，一要实现父志，二要刷新政治，把这事全面铺开。过去的私人佃客和将士家属，免除一切租税劳役，现在将他们全部划归郡县，作为正式编户，要缴租纳税和服役。

整顿户口原是使国家富强的一项重要措施，但慕容宝登基伊始，又在连续战败以后，将吏的实际利益受到很大影响，因而怨言四起，人心动荡不安。

慕容宝派他的异母兄弟辽西王慕容农为都督并、雍等六州诸军事，并州刺史，坐镇晋阳。并州地方连年灾荒，这一年(396年)寒霜下得早，摧残了仅余的庄稼。慕容农带了几万燕军到达，首先张嘴要粮，老百姓的日子更难过了。他们忍无可忍，派人去见魏王拓跋珪，希望他发兵前来，赶走慕容农。

拓跋珪大喜，派出四十万大军，准备将慕容农、慕容宝一起收拾，一口吞下中原地区。

魏军从马邑（今山西朔县）南下，旌旗招展，鼓声喧天，前后两千多里，络绎不绝。再从阳曲向南，绕着晋阳城，齐声呐喊走了一圈，守城的几万燕军吓破了胆。慕容农硬着头皮钻出城来，打了一仗，大败而回，没想到留守的将士叛变，把城门关得紧紧的，不让他进城。慕容农只得带了几千骑兵东逃。魏军追到潞川，他的老婆孩子都被俘，全军覆没。慕容农身带创伤，只有三个随从护着他，飞马逃奔中山。

拓跋珪进了晋阳，随即占领了整个并州。他开始建立台、省等中枢机构，设置百官，封拜公侯、将军和刺史、太守等地方官。朝廷中自尚书郎以下官员都以文人担任。这样一来，士大夫纷纷投奔拓跋珪，不论是须发皆白的老头，还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，来一个，拓跋珪接见一个。

人人都可以在他跟前把心里话掏出来，并且受到恳切的安慰和鼓励。这些事儿立即传遍黄河南北，不满后燕统治的人们，都踮着脚跟，伸长脖子，等待魏军的到来。

慕容宝听说四十万魏军大张旗鼓地入侵，立即在东堂大殿上召集大臣讨论怎么对抗。

中山尹苻漠说：“敌人气势汹汹而来，如果让他们到了平原上，就难以抗拒，最好立即堵住他们东进的门户。”

中书令睦邃说：“魏军大都是骑兵，行动迅速，但马背上带的粮食最多能维持十天，我们应该聚集百姓，千家为一堡，围以深沟高垒。敌人找不到什么吃的，最多熬上两个月，就要撤走了。”

尚书封懿不同意坚壁清野，他说：“几十万魏军要攻下这样的堡垒，还不是轻而易举吗？我们把民力、兵力和粮食屯在一块儿，白白地送给人，多么傻！而且这种做法，一开头就要动摇民心！”

众人七嘴八舌，最后还是皇叔慕容麟一锤定音，他说：“魏军乘胜而来，锐不可当，我们还是抢时间集中兵力坚守中山，等他们兵疲气衰，就可以一举歼敌。”

于是慕容宝下令抢修城墙，囤积粮食，准备死守中山。

拓跋珪的先锋部队两万人，由晋阳向东进军，从井陉穿越太行山，燕军节节败退。拓跋珪听说后燕的高阳太守崔宏是个很有才干的人，已逃去海岛，就派人专门去寻找，请他来做魏的黄门侍郎。崔宏与原来的给事黄门侍郎张兖共同掌握魏国的机要，逐步为拓跋珪建立各种制度。

后燕的博陵令屈遵投降了魏军，拓跋珪任命他为中书令。后燕的将吏们听说这些事，军心涣散，士气低落，不是投降就是逃跑。偌大的后燕国土除北边的幽州、平州外，尽被魏军占领，只留下三座孤城：慕容宝亲自守卫的都城中山；范阳王慕容德镇守的邺城；宜都王慕容凤镇守的信都。

拓跋珪亲自指挥魏军攻打中山城，损失几千人。他说：“中山城非常坚固。硬攻，必然要死伤很多；久围，也太费粮食。不如先打下邺城和信都，再来解决它。”

拓跋珪南下屯于鲁口。一天夜里，突然帅营惊呼喧闹起来，全都高喊：“燕军来偷营了！”拓跋珪在睡梦中惊醒，逃到营外。

他回头瞧瞧听听，发现敌人为数不过一两百，赶紧下令反击。敌人不敢恋战，腰间和马背上挂满了偷营时砍下的人头，飞驰逃跑了。

事后才知道领头偷营的原来是自己部族里的一个首领，名叫没根。没根打仗英勇，天不怕地不怕，但不愿受人管束。他被拓跋硅板着脸数落过几次，还威吓他再不幡然悔改，就要砍他的脑袋。没根怕被杀，便带了几十个亲兵投降后燕。

慕容宝立即任命他为镇东大将军、雁门公。没根要求去偷袭魏营，报答恩典，慕容宝担心上当受骗，只给他一百多个骑兵。没根熟悉魏军号令，熟门熟路，摸进帅营，只因兵力不多，被魏军内卫发现，立即被击退，否则拓跋珪的命也没啦！慕容宝后悔自己太谨慎从事，否则，这次偷袭如获大胜，也许就可以扭转战局了。

包围邺城的魏军是由东平公拓跋仪和辽西公贺赖卢率领的。

贺赖卢认为自己是拓跋珪的舅舅，不愿接受拓跋仪的指挥，两人中间有了疙瘩。拓跋仪的司马丁建跟围城中的慕容德挂上了钩，又在这两人中火上加油，挑拨是非。

397年（东晋隆安元年)正月，怒号的西北风刮来满天尘土，贺赖卢营中有人生火取暖，不慎把军营烧着了。丁建又到拓跋仪跟前无事生非地说：“贺赖卢放火烧营，准是要叛变。”

拓跋仪信以为真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，立即撤军。贺赖卢不知真情，也莫名其妙地跟着撤走。丁建却留在原地，带着部属投降后燕，并且献计道：“魏军军无斗志，最好去追杀一阵子！”七千燕骑风驰电掣赶去，撤退的魏军被杀得七零八落。

拓跋珪接到情报，没想到将帅们那么不争气。围攻信都的冠军将军王建打了六十多天，死伤了许多将士，也还是一无进展。

拓跋珪又气又恨，亲自带了几万主力去攻打信都，正月二十二到了城边；正月二十四，守城的慕容凤弃城逃往中山，信都立即投降。

慕容宝听说拓跋珪去攻信都，便从中山进军东南一百多里，以图牵制魏军。但刚到滹沱河北岸，信都已失陷。慕容宝料想拓跋珪一定要杀回马枪，准备立即迎敌。可是魏军却派来求和的使者，还送来拓跋珪的一个弟弟做人质，慕容宝被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他打发专使住下，一边派人四处探听消息，才知道偷营的没根有个侄子丑提，是魏的并州监军，丑提听说叔父投降后燕，怕拓跋珪拿他顶罪出气，便带了部族回到家乡叛乱。

拓跋珪因后院起火，打算北上滹沱河，再经太行山的井陉回国去。

慕容宝知道了这个底细，腰板子就硬了起来，说什么也不同意议和。他摆起架子不接见使者，派人对着使者破口大骂拓跋珪。同时集中中山和信都的将士，号称步兵十二万、骑兵三万七千，向东开拔，打算截断急于回国的魏军归路。

穿割太行山的滹沱河，携带着黄土高原的大量泥沙浊流，翻滚向东，奔腾而去。慕容宝想在柏肆（今河北藁城县北)附近截杀拓跋珪的大军，使他们都葬身于滹沱河里，洗涮一年多前参合陂大败的奇耻大辱。

燕军还没渡河南下，魏军已到达了河的南岸，两边隔河相峙。当夜魏军兵营内突然失火，火势加上风声，还有劫营者的喊杀声，煞是吓人。

拓跋珪以为又是不怕死的没根来拼命，来不及穿上皮袍和长靴，赤着脚骑上骏马奔逃出营。

有一些逃得快的骑兵昼夜不停地一直跑回国去，还一路瞎说：“柏肆一仗，打得一败涂地，拓跋珪下落不明。”

这时后方空虚，有些部落还谣传拓跋珪已被俘遇害，就在阴馆（今山西代县西北）一带发动叛乱。

拓跋珪在被偷袭时，确实没命地逃了一阵。以后听听没有追兵，回头望望营内，只见火光之下，那些偷营的人自相残杀起来。拓跋珪赶紧下令擂起战鼓，逃跑的将士们闻声集中。他又要人到处烧起冲天火堆，自己一马当先，杀回营去。一万多偷营的人不堪一击，逃得比兔子还快。原先，慕容宝带着大军已渡过河来，摆开阵势，接应劫寨。这时也不敢和魏军交锋，转眼全都渡河，撤回北岸。

在这次偷袭中，拓跋珪怎么一下会化凶为吉呢？

原来，慕容宝在上次没根夜袭中尝到甜头，随后拿出中山宫殿里的珍宝财物，招募了一万多亡命之徒，要他们参加这次偷营。当夜偷渡成功，袭营也很顺利。攻下帅营后，这批乌合之众见财眼红，抢夺不均，相互厮打起来，因而一经拓跋珪反攻，又各自逃命。慕容宝原以为这样押宝孤注一掷，是稳操胜券，不料却反胜为败，军心大乱。

次日清晨，天才麻麻亮，魏军抓紧时机乘胜渡河，阵容严整，杀声震天。燕军士气低落，只得撤回中山，拓跋珪全力追击，打一仗胜一仗。慕容宝带着两万骑兵，马不停蹄地狂奔。他对十多万步兵下令说：“只要能逃出命来，战袍、兵器都可以丢掉。”

不巧，天公又不作美，这时正是早春二月的中旬，突然北风怒号，大雪纷飞，沿途都有冻死的燕军尸体，被俘与投降的将士，更是成千上万。侥幸逃回中山的步兵，也都成了手无寸铁的光杆子。拓跋珪早听说后燕的秘书监崔逞很有才能，这一仗打下来，俘获了崔逞，立即任命为尚书，要他总管尚书省三十六曹的事务。

拓跋珪打了大胜仗，就想趁热打铁，攻下燕都中山。他打消了回国的计划，只是派部将带了一万精骑去阴馆一带，陆续镇压了所有的叛乱。

（正文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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