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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恩撤退到海岛后，官军以搜捕乱党为名，明火执仗地烧杀抢掠。逃亡外地的世家大族回到乡里，疯狂报复，残酷镇压。

会稽、吴兴等郡的男女老少，大批地惨遭屠杀和迫害。不少地方连人影儿也瞧不到了，个把月后才逐渐有人回来重整家园。

可是粮食都被抢光，人们饿得头昏目眩，有人竞相互交换子女，杀了充饥。人世间居然出现如此目不忍睹、耳不堪闻的惨事，从此百姓对官军更是怨恨，迫切地盼望孙恩起义军能重整旗鼓，引军再来，杀尽这些官军和世族。

早在孙恩攻下会稽时，各地有一些没落的世家大族卷入起义，由于他们在当地的影响较大，孙恩顺水推舟，任命他们为太守或县令。官军到达后，这些人大都败逃或被杀。家累千金的吴兴富豪沈穆夫，其父沈警曾任谢安和王恭的参军，以后隐居在家，是五斗米道的忠实信徒，又是道首杜子恭和孙泰的得意弟子。因而，沈穆夫被孙恩任命为振武将军、余姚县令。义军撤退，沈穆夫为官军所杀，沈警带着沈穆夫的四个弟弟和五个儿子逃回吴兴，辗转藏匿在至亲好友家中，看样子似乎可以避过风头，化险为夷了。

不料，被同族中一个叫沈预的无行文人告发，沈警和沈穆夫的四个弟弟被捕遇害，沈穆夫的五个儿子幸亏逃得快一步，没被抓到，白天躲在漫无人迹的芦苇荡中，夜间才出来活动一下。他们卖掉宅基和地皮，草草安葬了父亲、祖父和叔叔们的尸体。兄弟五人报仇心切，老四沈林子只有十三岁，更是恨得咬断牙根，泣不成声。

沈预却因立功发了财，雇用了许多凶狠的壮汉，还想搜捕他们，以图斩草除根。沈林子兄弟没法下手，不久看到官军中刘裕带的军队纪律比较严明，便全家前去投奔。

几年后他们立下军功做了官，沈预害怕他们报复，整天披着盔甲持着刀戈。沈林子和他的哥哥沈田子悄悄回到家乡。端午节那天，沈预全家正欢聚，防备松懈，他俩冲杀进去，当场斩了沈预，并砍死了他们全家男女老少。

在吴兴参加起义的冯嗣之，也是出身地方大族和书香门第，没有跟得上撤退，于是聚集了一些伙伴，暂且隐蔽在山林里。吴兴太守谢邈及侄子谢方明的全家已被义军所杀，谢方明回到乡里，纠合了谢邈的门生一百多人，带着官军，搜捕冯嗣之等人，谢方明亲自下手，一个一个地杀害他们。

谢琰镇压了会稽等八郡的起义，朝廷害怕义军重来，任命他为会稽内史，都督会稽等五郡诸军事，坐镇会稽。司马元显吹嘘自己用人得当，因而荣任录尚书事。其父司马道子也是录尚书事，人们便以他父子俩的住宅所在，分称东录、西录。司马元显的官府在皇城的西面，称为西录，由于他手握实权，门前车马整日闹哄哄地不绝；司马道子的住所在皇城之东，就称为东录，他的实权已被儿子夺去，因而门可罗雀。

司马元显没有良师益友，左右亲信是一些只会吹牛拍马的人，他自以为官高望重，暗示管理礼仪的官吏订出规定：凡是公卿以下的官吏，见了他都要跪拜。这时军费浩大，国库空竭，官吏的薪俸很难发出，只能有一天发一天，发一天算一天。司徒以下，每日领七升米混日子。有时粮赋运不到，就要上顿不接下顿。但是司马元显本人却大肆搜刮和收纳贿赂，皇家的财富和他相比，也要逊色三分。

吏部尚书车胤看到这种情况很不满意，到司马道子跟前，劝他要对司马元显严加管束。司马元显听说车胤摒离随从，私自上告，就去问他父亲，车胤讲些什么。司马道子缄默不语。

他一个劲地催问，司马道子怒道：“你想幽禁我？不让我和朝官说话吗？”司马元显快快不乐，派人谴责车胤离间他俩父子。

车胤自幼勤学不倦，家贫买不起灯油，在夏秋之间常用口袋装了无数萤火虫照明，读书到深夜。“囊萤照读”的故事作为刻苦攻读的榜样为人传诵，功夫不负有心人，车胤长大后博学多才，深受朝士崇敬。可是在那奸邪横行的日子里，有才能者更要遭人嫉害。车胤受到司马元显谴责，害怕将被横加非罪，就闭门自杀了。人们听说他死于非命，惋惜不止。

朝廷认为谢琰素负盛名，由他坐镇会稽，再无后顾之忧。

谢琰担当重任后，僚属们劝他：“孙恩强悍，他的士卒还有十几万，正在海岛窥测时机以求再逞，我们不能等闲视之，应该用招降手段给他一条自新之路。”

可是谢琰认为流落海岛的义军，不被冻死也要饿死，少数镇守沿海的官军足能对付。

他对各地残余义军，丝毫不肯放松，残酷镇压，见一个杀一个。谢琰听到僚属们再三劝告，只是冷冷地说：“当年苻坚百万大军还不是败在我谢家兄弟手里，孙恩区区乌合之众，何足挂齿！他们如果胆敢再来露脸，那就是自来找死！”

400年（东晋隆安四年）四月，沿海及会稽等地隐蔽的道友，给孙恩传来了各地防备不严的消息，孙恩就带领义军登陆，势如破竹，打下余姚、上虞，直达会稽东北三十五里的邢浦。在几次激烈的争夺战后，官军力不能支而逃跑。义军一鼓作气，攻向会稽。

会稽城内惊慌万状，谢琰的僚属要求他赶紧封锁水陆要道，层层设置重兵，准备迎击义军。但谢琰还是当做耳边风，不作任何准备。邢浦失陷，他不当一回事。午餐时刻，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已放在餐案上，部下慌忙来报：“孙恩已到城下！”谢琰立即披挂上马，叫他的两个儿子谢肇、谢峻，全副武装跟着他，一面笑呵呵地说：“先把这草寇消灭了，再回来吃饭也不迟！”

广武将军桓宝抢先出城，冲垮义军，斩杀不少土卒。谢琰下令全军追击，从大道追到泥塘小路。义军大都是本乡本土的道徒，深得地利人和，有意飞快撤退，引诱官军猛追。官军在狭窄的塘路上，只能鱼贯而行。这些北府兵走惯北方干燥的平坦道路，到了南方泥泞不堪的田埂上，高一脚低一脚，走两步滑一跤，莫不叫苦连天。

这时，义军支援的兵船从纵横交错的河汊里，绕道到官军的背后及两侧，依凭船身向官军万箭齐发。撤退的义军又杀了个回马枪，官军首尾不能相顾。曾经称雄多年的北府兵，顿时陷入从未遭遇的困境，在义军前后夹击下，死的死，伤的伤，侥幸活命的士兵连滚带爬，满身泥浆逃跑出来。孙恩特地派出帐下都督张猛带一队精骑追击谢琰。

张猛如疾风似的赶上去，一刀砍伤谢琰的马腿，战马痛绝，狂嘶扑，谢琰倒下马来，和他的两个儿子一同丧命。

义军再次占领会稽，百姓欢呼声震耳欲聋。孙恩下令，严惩撤退期间屠杀起义群众的凶手，谢方明曾亲手杀害冯嗣之等人，这时已像老鼠般地溜走，藏匿在上虞乡间。孙恩发出通告，高悬重赏捉拿他。谢方明胆战心惊，带着老母和幼妹从山间小道逃到东阳，西奔鄱阳湖，又从长江顺流窜到建康，绕了个大圈子，才保了一命。

朝廷听到孙恩再起、谢琰战死的消息，赶忙再派冠军将军桓不才、辅国将军孙无终、宁朔将军高雅之等，带兵去配合刘牢之，征讨孙恩。孙恩眼见北府兵倾巢而出，就主动撤离会稽，在海余姚和高雅之打了一仗，参加这一战役的官军死了十分之七八。

刘牢之随即会同各军猛攻孙恩，义军方才撤走，坚守在海边的浃口（今浙江宁波东北）。官府担心农民再要起来响应孙恩，疯狂地搜捕杀害五斗米道的信徒和无辜的百姓。吴兴太守庾恒（庾亮的孙子)几天里就屠杀了徒手的男女几千人，苦难的百姓又遭到一次浩劫。

孙恩两次攻入会稽郡，王、谢两族遭到致命打击，朝廷不得不任命寒族出身的刘牢之都督会稽等五郡诸军事，主要任务是要他早日消灭义军。

北府兵刚出京口打向吴郡时，刘牢之命令刘裕带了几十个人去侦察敌情。他们遭遇几千名手舞锄头棍棒的起义群众，同行的人都被打死，刘裕拿着长刀迎击，一失足，从河岸上跌到水里。

义军要下河去杀他，他仰身用长刀砍死几人。这时，有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，义军丢下他去对付敌骑。刘裕知道救兵已到，赶紧爬上河岸，大喊着追杀过去。这队骑兵是刘牢之的儿子刘敬宣率领的，因为刘裕很久没归队，特地出来寻找，正好见到刘裕登岸，全身水淋淋地追杀义军，刘敬宣赞赏不已。

从此，刘裕闻名于北府兵内外，逐步成为镇压起义的魁首。

刘裕（363-422)字德舆，小字寄奴，彭城人，全家寄居京口。他刚呱呱下地，母亲就死了，父亲刘翘虽然任过郡的功曹，却一贫如洗，无力抚养，把他抛弃荒野。刘裕的姨妈生了一个孩子还不到一年，听说此事，拔腿就跑到野外，找到正在哭叫的刘裕，救回家来，给亲生儿子断了乳，来喂养他。

刘裕长大后，身材健壮，为了糊口，种过地，捕过鱼，打过柴，以后又制鞋卖鞋为生。他识字不多，相传有一次他上山砍柴伤了手，便胡乱拨下身边野草止血敷伤，竟有奇效，以后附近每逢有人受了刀伤，都学他用此草治好，从此村人便称这种药草为“刘寄奴草”。

刘裕又好赌博，受到乡里轻视，便发愤去投奔北府兵，打起仗来异常勇猛。刘牢之听说他是汉高祖弟弟刘交的后裔，于是对他格外赏识，出师讨伐孙恩时，任命他为参军。

孙恩退守海边的浃口，便于攻守。刘裕奉命进驻浃口西南的句章（今宁波市南）。义军多次进攻，刘裕拼死顽抗。义军没有什么攻城器具，围城数十天没有攻下，只得撤回浃口。刘牢之和刘裕正在欢呼胜利而得意忘形时，钱塘江口的北岸传来警报，原来孙恩避实就虚，把他们全都撇开，经海岛向西北攻下海盐。刘裕赶紧率领官军渡海追击，占领海盐故城，筑起城壕，企图拦阻义军的后援队伍。

孙恩回头来攻城，官军为数不多，只得选拔了几百名敢死队和义军肉搏。刘裕虽然取得几次小胜，但终究寡不敌众，海盐故城指日可下。有一个清晨，义军看到城头上空荡荡的，官军与战旗都渺无踪影，只有几个白胡子老人和瘦骨嶙峋的差役打开城门，没精打采地走上城楼。

城外的义军高声问他们：“刘裕在哪儿？”回答是：“昨夜溜走啦！”义军狂欢着拥进城门，登上城楼，边笑边喊边跳。可是，突然战鼓响起，刘裕的伏兵发起猛攻，义军损失惨重。孙恩没奈何，丢下海盐，分水陆两路向北面的沪渎(今上海市西)挺进，打算以它代替海盐，作为海岛与前锋队伍的联络地（当时上海尚未形成陆地）。

刘裕随即全力追击。海盐令鲍陋的儿子鲍嗣之率领一千名临时招募的士兵，争着要当前锋。刘裕说：“孙恩很强悍，你的士兵还没打过什么仗，如果前锋失利，就要影响全军，你还是跟在后面咋咋呼呼，也可以助威立功。”

鲍嗣之是初生牛犊不怕虎，硬是争着跑在头里，过了天把追上了义军，时已夕阳西下，双方扎下营寨，准备第二天拼一死战。当夜，刘裕率领后援官军随即到达。

次日天色微明，义军一万多人展开进攻。两军才交锋，刘裕阵地四周的大小高坡上都举起军旗，擂起战鼓，似乎有几万人的声势。义军不愿硬拼而白白牺牲实力，赶紧撤退。那个莽撞的鲍嗣之，眼见孙恩似乎好欺，带着他的一千新兵拼命追击，义军掩护撤退的队伍奋力迎战，鲍嗣之和一千人马竟被一扫而尽。

这次胜利鼓舞义军回头和刘裕重新交战，官军吓得魂飞胆丧，且战且退，沿途丢下许多尸体和伤兵，眼看也要全军覆没。刘裕却很沉着，退到官兵旗帜最多的地方，停了下来，命令士兵收集周围尸体上的衣服和武器，装成闲散无聊的样子。追赶的义军疑惑不解，他们商议了一番，断定诡计多端的刘裕是用逍遥自在的模样，引诱义军进入埋伏圈。

刘裕看到他们犹豫不决，带着士兵，高喊着冲杀过去，似乎确有千军万马作后援。义军一看形势不妙，全部撤退，他们想不到还是上了刘裕的当。原来头天夜里，刘裕悄悄地设下许多假埋伏，每地不过几个人，却插上许多旌旗，交战时挥旗擂鼓，虚张声势而已。义军受骗撤走后，刘裕也回到海盐，收罗溃散的队伍，等待刘牢之大军的到来。

孙恩水陆两军向北齐集，一下就攻破沪渎，杀了吴国内史袁山松，官军死了约有四千人，溃散四逃的还有千把人。袁山松的主簿陈遗由于郡县闹饥荒，家中没饭吃，常常把军营中剩下的锅巴带回去，煮烂了孝敬老母，几天里积了一大袋。官军战败，他背着锅巴，想偷溜回家，逃到河网地区迷了路。散兵们没有吃，大都饿死。他啃着锅巴才活了下来。

孙恩有了沪渎这个落脚点，兵船往返海岛，十万义军陆续到达，随即全力向京口、建康推进。义军的死对头刘裕也得到支援，赶到娄县（今江苏昆山东北）阻击打了一个小胜仗，但官军也有损失，刘裕身边的卫士蒯恩左眼就中了一箭，差点送了性命。蒯恩从军时，被派去收割马草，他力大无比，扛起喂马的草料来比别人多几倍。

他常常把成捆的马草狠狠地摔在地上说：“大丈夫能弯弓使枪，为什么来喂马！”刘裕听到，发给他刀枪弓箭。从此，他屡次奋勇冲锋，杀死不少义军。

刘牢之率领大军从会稽赶来，嘴说要保卫京口，截断孙恩攻打建康的去路，但他只想让刘裕在前面拼死，自己行军迟缓，鹅行鸭步地走着。孙恩的战船逆着长江滔滔急流，抢先到达京口附近，占领了蒜山（今镇江市城西），毫无斗志的丹徒官军立即溃散。孙恩带了几百义军登上蒜山，欢呼雷动。突然山后窜出一股官军来，带头的还是那个活冤家刘裕。义军奋起迎战，许多人紧紧保卫孙恩，举起无数藤牌抵挡乱箭，护送他回到兵船。其他义军继续作战，打退了刘裕的进攻。

孙恩以为刘牢之和刘裕的大军都已到达京口，他又撇开这个地方，带领一千多条兵船直驶建康。年轻的执政司马元显亲自带领官军抗战，屡遭失利。可是天不作美，几天里西风怒号，暴雨倾泻，义军兵船逆风逆水，行驶不便，做饭也难于成炊。干粮吃完了，勒紧裤带，过了数天，才到达建康北端的新洲（今南京八卦洲，位于长江江心)。

这时，各郡县的官军都已到达建康，司马元显高枕无忧，大摆酒宴，醉乐如常。他父亲司马道子却忧心忡忡，天天冒雨去钟山求神拜佛，好似在淝水之战前那样，祈求天兵天将降临。刘牢之和刘裕也从陆路赶到建康，豫州刺史司马尚之也带兵前来保卫京师。孙恩认为敌众我寡，不应死拼，他派妹夫卢循打下江北的广陵，杀死官军约三千人。但这不过是虚晃一枪，孙恩又亲自率领船队出了长江，浮海北上，到了周围几十里的郁洲（即今江苏连云港，当时尚未和陆地相连）。卢循的姐夫徐道覆原是东海郡人，熟悉这个地方的地势及风土人情。

刘裕和刘牢之的儿子刘敬宣带了北府兵跟踪而来，攻击义军。起初孙恩不断取得小胜，还俘虏了宁朔将军高雅之（后又脱逃)。但是义军远离家乡，粮食供应不足，大部分人马死于饥饿和瘟疫。郁洲比不上翁洲，兵力难以分散隐蔽。因而，在北府兵猛烈攻击下，义军兵力不断削弱。孙恩不得已率领残部上了兵船，沿着海岸又再南下翁洲。途中在沪渎、海盐休整时，又遭到刘裕的追击，死伤被俘一万多人。

过了几个月，孙恩打算向南另找出路，从海道在临海（今属浙江)附近登陆，但这时兵力已极为单薄。临海太守辛昺闻讯，带了官军严阵以待，孙恩进攻，遭到大败，眼见跟随他的起义群众惨遭官军屠杀，他心中万分悲痛，带着残余义军竭力奋战，最后被官军逼到陡峭的海岸上。

孙恩坚决不投降，不做俘虏。按照五斗米道的信念，死在水里就成水仙，他就带头投海自尽。和他在一起的男女起义者数百人，也都不甘屈服，纷纷纵身入海，壮烈牺牲。

孙恩死后，从翁洲陆续到达临海的义军，还有数千人。他们共推孙恩的妹夫卢循为主帅，在临海郡和永嘉郡继续活动，准备再度掀起起义狂澜。

孙恩起义中，八郡的义军和百姓被屠杀、掠卖和投水自尽的，据史书记载，总共有十多万人。因为许多起义者遗体的头颅已被官军砍下去报功，亲友们安葬他们时，大都用藤条捆缚一团茭白茎叶做脑袋，有的还用木料或腊，做成人头模样，再收殓入土。

起义受到挫折，朝廷如释重负。霸占长江上游中游的桓玄，和执政的司马道子父子之间的所谓“荆扬之争”，却进入了白热化阶段。

（正文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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