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来一一是人家 我在废墟中穿行，茅草长到一人多高，脚下是砖头瓦块。在茅草中隐约可见一条踩出来的小径，小径尽头，站着一位很难定位的——流浪汉或者艺术家——中年男子。男子穿一件还算干净的体恤衫，肩上挎着一个布袋。比较有特点的是蓄着长髯，双目灼灼有光彩。男子的灼灼双目，紧盯着草丛中一株植物，植物结着小指甲盖大小的绿色的果实。他用敏捷的动作揪下小果实放进嘴里而目不斜视。 我问：“这是什么？” 男子答：“果子”。 我说：“好吃吗？” 答：“不好吃我吃它干什么！” 我也揪下一个小果实吃掉，很酸，很酸。我说：“这是‘红菇娘’吧，太小了。” 男子冷冷地说：“大了就没有了。”然后拍拍手，向山上走去。 前年深秋，我在这里的山坡上，拍摄过居民区动迁的照片，并以《拆迁组照》为题写了一篇博文。前几天路过这块地方，山坡上的房子早都不见了，但是新区并没有建起来。是房地产不景气，还是投资项目没落实，不得而知。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、好几代的居民，回迁的希望不知何时能实现。然而从摄影者的眼光来看，原来房屋密布鳞次栉比的街区，忽然恢复了自然界荒芜的原状，倒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观察角度。在房屋的废墟上，茅草疯长；各种野花盛开，繁茂无比。看过一部好莱坞大片《我是传奇》，描述世界末日之后地球的景象，也是这样草木凄凄。但是在荒草丛中，长出一棵红菇娘来，好莱坞的大片还没有这样的表现力。至于那位渐行渐远的艺术家——流浪汉，又是一位什么样的传奇呢？世事如花，有开有谢；人生如潮，有起有落。艺术家与流浪汉，原本可以融为一体。旧房子拆去，新楼没盖起来，山坡依然存在。“几处败垣围故井，向来一一是人家”，无需感伤，看断墙残瓦，冷峻才是真正的幽默。 发一组废墟上盛开的鲜花。人生，你看透了吗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