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幕僚、山阴人王保真给我讲了这样一件事：绍兴会稽县的南镇庙中，塑有一尊靛蓝色面庞的泥像，人们称它为梦神。按照当地的风俗，在冬至前的三天，男女纷纷前往那里占卜吉凶祸福。男子待在神龛的左边厢房，女子待在神龛的右边厢房，据说梦神会在梦中为人们指点迷津，而且每次都非常灵验。 乡里有个叫郝捣鬼的人，在当地很霸道，凭借各种不正当的手段当上了里正。到了卜梦的这个时期，他就总揽庙会相关的事务。对于那些来祈求梦兆的人，他会苛刻地索要布施钱财，等梦兆应验之后，索要的报酬就更多了，这样的情况持续好些年了。 这一年又到了庙会的会期，庙东边村子里有个吴老太太，守寡后没有儿子，只有一个女儿已经到了该出嫁的年纪，却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夫婿。于是吴老太太就到庙的右边厢房去睡下了，夜里安静的时候，听到梦神呼喊她的姓氏并对她说：“西村的钱秀才，就是你女婿呀。他在今年的科举考试中将会考中呢。” 吴老太太回去后就到西村去打听，果然有个钱秀才，很有学识，只是家道中落了，也还没找到合适的妻子。吴老太太就请媒人前去说和，把钱秀才招赘到了自己家里。 等到秋天科举发榜的时候，钱秀才果然考中了。郝捣鬼因为之前那个梦应验了，就前去索要酬谢的钱财。钱秀才向来性格耿直，嘲笑他的说法荒诞不经。吴老太太把之前梦神托梦的事告诉了钱秀才，钱秀才越发怀疑这件事了。 后来郝捣鬼和他的同伙之间发生了内讧，他的同伙把郝捣鬼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透露给了钱秀才，原来郝捣鬼事先藏在神幔后面，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，就假冒梦神的声音说话呀。钱秀才说：“郝捣鬼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捣鬼呀！只是他说的话竟然也神奇地应验了，难道是神和鬼相互勾结、狼狈为奸了吗？” 钱秀才把郝捣鬼送到县衙，郝捣鬼被革除了里正的职务，从这以后，那梦神竟然就不灵验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