仁政:在刚柔之间寻找人性的刻度 (2025年4月27日) 苏轼在《刑赏忠厚之至论

刘昌刚呀 2025-04-27 05:36:39

仁政:在刚柔之间寻找人性的刻度 (2025年4月27日) 苏轼在《刑赏忠厚之至论》中以春秋笔法勾勒出一幅理想社会的图景。这位二十岁的青年进士,在科举考场上挥毫泼墨时或许不曾想到,他笔下"罪疑惟轻,功疑惟重"的仁政理念,会在千年后依然叩击着现代人的心扉。当我们重读这篇雄文,看到的不仅是北宋士大夫的治国理想,更是一个关于人性与制度的永恒命题。 一、法度之外的人性温度 苏轼开篇即言"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之际,何其爱民之深,忧民之切",将仁政的源头溯至上古圣王。在礼法初建的远古时代,统治者不是以律令威慑万民,而是用"忠厚存心"的诚意构建社会契约。这种治理智慧在《尚书》"与其杀不辜,宁失不经"的记载中得以印证,在《礼记》"刑人于市,与众弃之"的仪式中得以升华。 北宋初年的《刑统》虽已形成严密法典,但苏轼敏锐地指出:"立法贵严,而责人贵宽。"这让人想起商鞅变法时"徙木立信"的典故。当冰冷的律条遇到复杂的人性时,真正维系社会秩序的,是统治者对人性弱点的悲悯。就像包拯在开封府断案时,总要在惊堂木落下的刹那,为生命的脆弱留一道缝隙。 二、权力枷锁中的道德觉醒 苏轼笔下的"君子长者之道"并非虚无的道德说教。他列举"赏不以爵禄,刑不以刀锯"的具体策略,展现出对权力本质的深刻洞察。在宋仁宗庆历年间的"范仲淹新政"中,我们看到这种理念的实践:削减冗官的同时设置"祠禄"供养士人,整治军备却保留老弱士卒的口粮。这种充满人情味的改革,恰是苏轼思想的现实投影。 当王安石高举"天变不足畏,祖宗不足法"的变法旗帜时,苏轼却选择站在保守派阵营。这种看似矛盾的选择,实则源自他对激进改革可能摧毁社会温情的隐忧。就像他在杭州疏浚西湖时,坚持保留湖中菱藕,既治水患又保民生,在变革中守护着人间烟火。 三、现代法治的温情重构 穿越时空的迷雾,苏轼的仁政思想在当代获得了新的诠释。德国法学家拉德布鲁赫曾说:"法律应当像母亲的眼睛一样温柔。"这与苏轼"使天下相率而归于君子长者之道"的理想不谋而合。在"昆山反杀案""于欢案"等引发全民讨论的司法事件中,我们看到了现代法治对传统仁政思想的呼应。 日本刑法学家西原春夫提出"刑法的根基在于对人性弱点的同情",这与苏轼"罪疑惟轻"的观点形成跨越时空的共鸣。当新加坡推行"鞭刑"引发争议时,我们更需思考:严刑峻法是否能带来真正的社会和谐?或许答案就在苏轼"立法严而行法恕"的辩证思维中。 站在人工智能与基因编辑重构人类文明的新纪元,重读《刑赏忠厚之至论》愈发显得珍贵。苏轼用他特有的东方智慧提醒我们:无论技术如何进步,制度如何完善,对人性的尊重与悲悯始终是文明社会的基石。当我们用算法编织法律之网时,是否还能为"情有可原"保留一席之地?这或许就是这篇千年雄文留给现代人最深刻的叩问。 ——附录原文: 尧、舜、禹、汤、文、武、成、康之际,何其爱民之深,忧民之切,而待天下之以君子长者之道也!有一善,从而赏之,又从而咏歌嗟叹之。所以乐其始,而勉其终。有一不善,从而罚之,又从而哀矜惩创之,所以弃其旧,而开其新。故其吁俞之声,欢忻惨戚,见于虞、夏、商、周之书。 成、康既没,穆王立,而周道始衰,然犹命其臣吕侯而告之以祥刑。其言忧而不伤,威而不怒,兹爱而能断,恻然有哀怜无辜之心,故孔子犹有取焉。《传》曰:“赏疑从与,所以广恩也;罚疑从去,所以谨刑也。 当尧之时,皋陶为士。将杀人,皋陶曰:“杀之”,三。尧曰:“宥之”,三。故天下畏皋陶执法之坚,而乐尧用刑之宽。四岳曰“鲧可用!”尧曰:“不可!鲧方命圯族。”既而曰:“试之!”何尧之不听皋陶之杀人,而从四岳之用鲧也?然则圣人之意,盖亦可见矣。《书》曰:“罪疑惟轻,功疑惟重。与其杀不辜,宁失不经。”呜呼!尽之矣! 可以赏,可以无赏,党之过乎仁;过乎仁,不失为君子;过乎义,则流而入于忍人。故仁可过也,义不可过也。古者赏不以爵禄,刑不以刀锯。赏之以爵禄,是赏之道行于爵禄之所加,而不行于爵禄之所不加也。刑之以刀锯,是刑之威施于刀锯之所及,而不施于刀锯之所不及也。先王知天下之善不胜赏,而爵禄不足以劝也;知天下之恶不胜刑,而刀锯不足以裁也。是故疑则举而归之于仁,以君子长者之道待天下,使天下相率而归于君子长者之道。故曰:忠厚之至也! 《诗》曰:“君子如祉,乱庶遄已。君子如怒,乱庶遄沮。”夫君子之已乱,岂有异术哉?时其喜怒,而无失乎仁而已矣。《春秋》之义,立法贵严,而责人贵宽。因其褒贬之义,以制赏罚,亦忠厚之至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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