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38年，日军从青岛登陆胶东半岛，像蝗虫过境般蚕食烟台、威海。八路军第三军第一大队在理琪率领下紧急回防，这支新组建的游击队里多是没打过仗的新兵，有人连枪栓都拉不利索。 胶东的初冬冷得扎骨头，理琪带着队伍钻进山沟沟，老棉鞋踩在枯叶堆里沙沙响。队尾两个小战士边走边哆嗦，怀里抱着的汉阳造比烧火棍还沉。炊事班老王扭头啐了口唾沫："狗日的小鬼子，专挑海货肥的时候来闹腾！" 队伍里没人接话茬。大伙都知道，前头三十里地的王家庄刚被屠了，井里现在还漂着带血的花棉袄。理琪把羊皮袄往腰上紧了紧，掏出半块烤地瓜掰成两截，塞给饿得直咽口水的司号员小栓子："省着点啃，够你撑到后半夜。" 山神庙成了临时指挥部，供桌上的关公像落满灰。理琪拿刺刀在墙上划拉地图，火星子噼里啪啦往下掉。"看见这条沟没？"刀尖戳着歪歪扭扭的线，"明早鬼子辎重队准打这儿过，咱们就猫在酸枣林里打他个冷不防。" 新兵蛋子们你看我我看你，有个戴眼镜的学生兵手一抖，子弹哗啦啦撒了一地。理琪弯腰帮他捡，摸到书生气的手指头冰凉："读过书是好事，等打完这仗，教教乡亲们写自己名字。" 天没亮透就埋伏下了。酸枣刺扎进棉裤里，小栓子憋着不敢动弹。远处传来马蹄声，打头的日本兵钢盔晃得人眼晕。理琪的驳壳枪刚举起来，旁边突然"砰"地炸响——新兵大牛走火了！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。鬼子机枪立马架起来扫射，子弹贴着地皮嗖嗖飞。学生兵闭着眼乱放枪，后坐力震得肩膀生疼。理琪猫腰蹿到土坡后头，扯着嗓子喊："别慌！专打驮物资的骡子！" 还真叫他喊着了。受惊的骡子拖着弹药箱满地乱窜，有个弹药箱滚进火堆里，"轰"地炸出团黑烟。趁这乱乎劲儿，老王抡着菜刀砍断捆帐篷的绳子，整块帆布兜头罩住三个日本兵。 太阳爬到头顶时，山沟里静得瘆人。理琪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五个，大牛躺在血泊里，怀里还搂着半截炸烂的机枪。学生兵的眼镜片碎了一块，正哆嗦着给伤员包扎。老王从鬼子尸体上扒拉出两盒牛肉罐头，拿刺刀撬开了挨个分。 "今儿算开荤了。"理琪嚼着冷牛肉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摸兜，掏出个小布包扔给学生兵："拿着，从县城当铺顺的。"里头是副缺条腿的老花镜，用麻绳绑着刚好能架在鼻梁上。 往后半个月，这支不像样的队伍愣是截了三回鬼子运输队。新兵们学会把棉袄反着穿，白布里子跟雪地一个色；枪栓冻住了就撒泡尿滋开，虽然骚气冲天总比拉不动强。有回伏击撞上伪军巡逻队，小栓子把军号吹成了迎亲调，反倒唬得对方扭头就跑。 腊月二十三祭灶那天，山下送来半口袋棒子面。理琪蹲在灶台前和面，忽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："等打跑鬼子，咱在这盖座学堂。"老王往灶膛里塞柴火，火星子蹦到房梁上："那敢情好，到时候我掌勺，天天给娃娃们蒸白馍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