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年霜降那天,牛章华正在三十层高的脚手架上绑钢筋。手机在裤兜里震得腿发麻,

若尘评过去 2025-05-08 22:20:51

2020年霜降那天,牛章华正在三十层高的脚手架上绑钢筋。手机在裤兜里震得腿发麻,工头在底下扯着嗓子喊:"老牛!医院找你!"他抓着安全绳往下溜时,安全帽磕在钢管上发出"当"的脆响,像极了那年儿子考上大学时敲的铜锣。 ICU走廊的白炽灯晃得人睁不开眼。郭金花攥着缴费单缩在墙角,单子上"开颅手术"四个字被泪水晕成墨团。三天前还视频说"实验数据快出来了"的儿子,此刻浑身插满管子,监护仪的绿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明明灭灭。 十五年前的麦收时节,8岁的小忠楠蹲在田埂上写作业。装农药的塑料桶倒扣着当课桌,铅笔头短得要用布条缠着才能握。远处传来拖拉机突突声,他慌忙把啃了一半的凉馍塞进书包——父亲说过,读书人不能满嘴馍渣背书。 这个习惯他带了十七年。在西安交大实验室,那个掉漆的保温饭盒永远是最后打开。师兄们常见他躲在仪器后面,就着免费汤泡饭,饭盒底层永远藏着半块酱豆腐——那是他给半夜做实验准备的"夜宵"。 "牛院士,帮我看看这组数据呗?"同门师妹举着笔记本过来时,他正往嘴里塞冷掉的韭菜盒子。油渍在草稿纸上洇开,混着刚推导出的公式,像幅抽象画。谁也不知道,这个总穿褪色格子衫的学霸,手机壳里夹着张泛黄的纸条,上面是他离家时父亲写的:"儿啊,工地搬砖一天能挣二百三"。 凌晨三点的太平间外,牛章华摸出皱巴巴的红塔山,想起儿子大二那年寒假。十八岁的少年把打工挣的五千块钱拍在炕桌上,非说要给弟弟报编程班。那晚父子俩头回吵架,最后钱还是变成了弟弟的新书包和妻子的降压药。 "他导师说...说楠楠的电脑里..."郭金花突然抓住丈夫的胳膊,指甲掐进他晒脱皮的皮肤里,"存着给咱修房子的设计图!"月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进来,照在捐献同意书上,钢笔尖悬在"眼角膜"三个字上方直打颤。 器官协调员掏出的记事本里夹着片银杏叶,是牛忠楠最后清醒时从病房窗户摘的。郭金花突然明白儿子为什么要选秋天离开——这个从小看惯黄土的孩子,总说金黄的落叶比油菜花还好看。 里面是三千块钱和字条:"忠楠帮我修了四十八次电脑,没收过一瓶水"。装骨灰的檀木盒下压着本翻烂的《微电子学》,扉页上记着各种借款:王师兄三十、李教授二百、食堂阿姨十五... 谁也没注意实验室角落的恒温箱还在运转。牛忠楠出事前调试的培养皿里,菌落正沿着他最后设定的参数生长。窗台上那盆蔫头耷脑的绿萝,不知被谁换上了崭新的营养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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