盼望着，盼望着，五月的风终于暖了起来。城里的日历翻到"劳动节"这一页时，乡野的桑树也悄然结出了今春第一颗果实。 晨起踏着露水去采桑葚最是相宜。新生的桑叶还带着毛茸茸的触感，在朝阳下泛着嫩绿的光。拨开层层叠叠的叶浪，便见着了那些藏在叶底的珍宝——紫水晶般的桑葚串，沉甸甸地垂着，有的已经紫得发黑，有的还缀着嫣红的斑点，像未出阁的少女扑了胭脂。 采桑葚要趁早。露水未干时，果实最是饱满。食指与拇指轻轻捏住蒂部，稍一用力，整颗桑葚便乖巧地落在掌心。动作须得轻柔，稍重些，那薄皮便破了，紫红的汁液立刻渗出来，染得指尖都是初夏的颜色。 忍不住先尝一颗。牙齿刚碰破果皮，甜中带酸的浆汁便溢满口腔。熟透的桑葚甜味醇厚，微微带着蜜香；稍青些的则清酸醒脾。最妙的是偶然遇着被阳光晒得温热的果实，入口时还带着太阳的温度，竟比冰镇的更显甘美。 竹篮渐渐满起来。桑葚们挨挨挤挤地躺着，散发着诱人的甜香。归途上总忍不住时时掀开盖在篮上的桑叶查看，生怕颠簸碰坏了这些娇嫩的宝贝。母亲见了总要笑我："急什么？到家泡了盐水，拌上白糖，保准比现在更甜。" 果然。清水里撒一把盐，桑葚们在里面打个滚，晾干后拌上雪白的砂糖。不消半个时辰，糖粒化作蜜浆，将每颗桑葚都裹得晶莹剔透。用瓷勺舀着吃，甜味里仍保留着那缕清新的果酸，教人想起五月阳光穿过桑叶的光斑。 如今城里水果铺终年可见桑葚，装在塑料盒里，个个硕大饱满。但总不及当年在桑树下现摘的滋味——那带着晨露的鲜嫩，那被阳光吻过的温暖，还有指尖沾染的，再也洗不掉的紫色印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