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汽车的日常
记得第一次买车时,那兴奋竟使我几夜不曾安睡。车是极平常的灰色,排量亦小,然而在我眼中,却比王侯的銮驾还要珍贵三分。提车那日,我围着它转了三圈,手指抚过每一寸漆面,竟至于连油箱盖也要反复开合数次,以验其灵活与否。
初驾时的忐忑,至今思之犹在目前。手握方向盘,脚踩离合,车子便如初生的马驹般蹒跚前行。后视镜里,驾校教练的影子分明还在那里瞪着眼睛,我便不由得脊背发僵。然而行过三五里,胆气渐壮,竟也敢踩下油门,任风从窗缝中嘶嘶地钻进来。
最难忘是第一次自驾远游。清晨出发,天刚蒙蒙亮,路上少有行人。车载音响放着不知名的曲子,我与副驾上的友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。行至半途,忽见路边野花盛开,紫白相间,便不顾友人劝阻,执意停车去采。谁知刚踏进草丛,便惊起一群蚱蜢,劈劈啪啪地打在裤腿上,倒吓了我一跳。
保养车子时,我总显出几分痴气。先是备齐各种清洁用具,继而跪在地上,将轮胎花纹里的
石子一一剔出。邻舍见我如此,不免笑问:“此车莫非是你的妻室?”我亦不恼,只管低头继续擦拭排气管上的泥点。
车子也曾半路抛锚过。那是个雨天,水洼里泛着油光,我蹲在路边,看着拖车师傅用铁钩子将前轮吊起。雨水顺着脖子流进衣领,我却忽然想起幼时玩坏的铁皮青蛙——原来成年人的玩具坏了,也是要心疼的。
如今车身上已有了几处刮痕,座椅的皮也微微开裂。每逢洗车,工人总指着那些伤痕问要不要处理,我都摇头拒绝。这些痕迹,分明是时光在铁皮上刻下的日记,如何能轻易抹去呢?车轮碾过岁月,载着那些鲜活的记忆,一路向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