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陶盆油光发亮,装满了煮熟的莜麦,被奶奶放在热炕上,蒙在被子下。一天、两天、三天

西部沙漠文化 2025-05-21 18:18:36

黑陶盆油光发亮,装满了煮熟的莜麦,被奶奶放在热炕上,蒙在被子下。一天、两天、三天……奶奶计算着日子自言自语:五月五,甜醅就甜了;绾花线的日子,甜醅就甜了。 五月五这天,天蒙蒙亮,爷爷就叫我早早起来,用露水洗脸。奇怪,青麦穗上的露水是香的!掬了几把露水,洗了几把脸,眼睛似乎真比以前亮了。各家的孩子,还要把羊群赶在一起,围着山梁上最高的土墩转圈,我们称之为“占草山”。据说,占过草山的羊才会健壮成长,百病不生。我家的十几只羊,每年五月五早上都要被我赶到山梁上“占草山”,却不知什么时候一只都不剩了。因为,我们兄妹四个都去上学了。 五月五这天,小学校里的孩子都在手上绾着花线,红、黄、绿、蓝、黑,五色花线拧在一起,绾在手腕上。有的孩子,甚至在脚腕上也绾了花线,估计他奶奶也怕毒虫叮咬了孙孙的脚和腿;有的孩子耳朵窝里黄黄的,抹了雄黄,据说可防蚰蜒钻进耳朵。 天热得要命。不到半天,每个人手腕上的花线都被汗水浸透了,手腕都成花的了。书包里的“固角”(清油锅盔)早都吃完了,肚子里“咕咕”叫,只盼着马上放学。 终于,老杏树上的那块厚钢片被哪个老师敲响了。那块厚钢片就是下课铃,是铁路上废弃的钢轨垫子,孔里插着一根道钉,不知什么时候挂在老杏树上的,反正每天叮叮当当响,有时还响得很急。排好队,唱了一首《刘志丹》,同学们就涌出校门。 路过一个叫阳坡的村庄,下坡,跃过小河,上坡,三弯两拐,就来到赵家湾。家家的大门上插着柳枝,一股韭菜炒腊肉的香味在村子里弥漫。一路看见路边人家的门上有小孩端着洋瓷碗,洋瓷碗里半碗甜醅、一角固角儿,不禁咽了咽口水,加快了脚步。 来到家门前,才发现我家的大门上与别家不同,不仅插了柳枝,还挂了艾蒿,一股浓烈的艾香味。这艾蒿,是爷爷从野洼里采来的,晒干后用处可大了,膝盖疼了可以用艾蒿灸,脚痒了可以用艾蒿水洗,功效神奇。奇怪的是,爷爷把艾蒿用红线扎成一个草人形状,据说挂在门上可以辟邪。 推开大门,一股奇异的浓香扑鼻而来。不知什么时候,挂在厨房顶上的那两片腊肉被取了下来,煮熟了;长了好多天没舍得割的韭菜,割了。琥珀样透明的腊肉、翠绿的韭菜、亮晶晶的粉条炒在一起,是一年中最好吃的了。但我感觉太油,就吃几口“固角”。“固角”其实就是锅盔,里面揉进了胡麻油和盐,吃起来也很香。只是,在过节的时候,奶奶才会烙几个。家里的白面(麦子面)少,多时吃的是“黄团长”(玉米面馍)。 突然,奶奶揭开蒙在黑陶盆上的被子,打开盆盖,一股似乎是酒的味道弥散开来。奶奶说:“甜醅起来了”(发酵好了),奶奶给每人盛了一小碗。奶奶说,甜醅不能多吃,吃多就醉了。但那甜醅又酸又甜又糯,让人欲罢不能。晚上散学回来,我们兄妹几个又一人吃了一碗。 那么一大黑陶盆甜醅,吃了几天就“钻”了,奶奶将黑陶盆移在水缸上,用凉开水淘了一下吃,变得又凉又甜。那么一大盆甜醅,也不知啥时吃完的。过了几天,奶奶又煮了一盆。 端午前后,奶奶还会“搅”点凉粉。豌豆面用细箩筛一下,细豌豆面里倒入水,沉淀成粉。待锅里水温,将豌豆粉糊倒入锅中,边倒边搅,直到稠浓。待熟了,盛入盆中冷却凝固。凝固后,翻扣在案板上,切成细条,倒入炝好的浆水,放入韭菜咸菜和辣椒油。太阳毒辣辣的,吃一碗浆水凉粉,解渴,解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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