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74年，山东知青要办喜事。不料，母亲拿着苕帚追着打，说：“你要敢和农民结婚，我就与你决裂。”知青闻言，开始犹豫不决。但是四年后，母亲却呜呜地大哭起来。 1974年春天的日照，天干地燥，柳家沟的地头刮起一阵阵黄土风。郭晓龙一身旧军装，戴着顶破皮帽子，站在麦地边上，手插口袋，望着不远处埋头劳作的姑娘。 她脸颊被风吹得红扑扑的，袖子卷到胳膊肘，双手沾满泥土，却干净得像一口清泉。那一瞬间，郭晓龙忽然就觉得，这荒凉山沟里，也藏着光。 “喂，知青同志，你别傻站着，过来帮我把这块土刨了！”李莲香回头喊他，语气里不带客气。他嘿嘿一笑，抡起锄头干了起来。 他们俩初识那天，天色正晚，两人干完农活坐在地头歇气。李莲香低头擦汗，说自己其实也想当个老师，可家里穷，初中还没毕业就得回村劳动。 郭晓龙那一刻忽然觉得这姑娘心气儿高，是块当老师的料。他咧嘴笑了笑：“我现在就在村里代课，有空我教你点东西。” 从那以后，二人常在地头、晚上村小学的黑板前见面。一个讲课，一个听得入迷；一个说鲁迅，一个说李清照。日子虽然苦，但那份交心的喜悦，在荒芜中如同野花开得悄然又倔强。 1976年，郭晓龙的“返城”指标终于批下来。他要走的前一晚，李莲香在土坯房里做了碗红薯稀饭，还偷偷加了一点白糖。 她端到郭晓龙面前，说：“回城后，你别忘了这村头的小学，别忘了这块地头，也别忘了我。” 郭晓龙一口没喝，跪在她面前，眼圈泛红：“我回去是向上走，可我的心，是向你走的。你等我，我回来娶你。” 可当他风尘仆仆地回到青岛的家中，还没开口提起李莲香，他娘就像识破他心思似的，指着他的鼻子骂：“你敢跟农村姑娘扯上关系，你就别进这个家门！” 她把手里的苕帚当棍子使，一边骂一边打：“我们郭家怎么能让你找个庄稼地里刨土的媳妇？你是大学生种子啊！” 郭晓龙跪在地上，唇角在抖。他不是不孝，可他觉得，如果连选择婚姻的权利都没有，那这“回城”，到底是回到了什么地方？ 他整整迟疑了三个月。他没去刘家沟，李莲香也没写信给他。 直到1977年冬，村里广播喇叭里吼了一嗓子：“恢复高考了！”整个柳家沟像炸开了锅，李莲香第一个跑到学校找晓龙：“你教我复习，我想试一试！” “你有把握？”郭晓龙问。 “我就想搏一搏。”她眸子发亮。 从那天起，郭晓龙白天教课，晚上帮她复习，两个油灯常常亮到半夜，笔记写了一本又一本。1978年2月，录取通知书下来了——李莲香被济南师范录取。 全村人都轰动了。李家办了两桌饭，李爹喝醉了拍着女儿肩膀说：“你有出息了，咱家祖坟冒青烟了！” 郭晓龙笑着笑着，偷偷背过身抹眼泪。他知道，这姑娘会飞了，也许，再也等不起他这个“犹豫不决”的人了。 可她在火车站前却狠狠抱了他一下：“你再不考，我就成你师姐了！” 于是他也拾起了书本。连着三年落榜，他没说过一句丧气话。到了1981年，终于，他也考上了青岛师范。 他回家拿着通知书，敲开了母亲的房门：“娘，我考上了。”他犹豫了一下，“我……还想去娶她。” 老太太那年已经开始花白，她盯着他看了好久，忽然眼圈一红：“你还记得她？那姑娘……前两年回来看你，站在门口一整夜我没让她进。我以为你俩早散了。” 郭晓龙没说话，静静地站着。老太太缓缓起身，披上棉袄，走到院子里喊人：“走，咱们去一趟柳家沟。” 三天后，他们到了李莲香任教的乡中学。她还穿着旧棉袄，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，手里夹着粉笔灰，脸颊冻得通红。一见到老太太，她一愣，随即就低下头：“郭大娘……” 老太太也愣了，然后扑上去抱着她：“好姑娘，是我糊涂了……是我害你们错过这么多年……你愿不愿意……还做我家的儿媳妇啊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