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78年，物理学家钱三强的夫人何泽慧前往集市采买，菜贩斜眼打量着她，语带轻蔑："老太太，先瞅准价码再碰，别到时候掏不出钱来！"何泽慧闻言稍怔，随即从容不迫地直视对方："你且看仔细了。" 【消息源自：《中国科学报》1978年档案《何泽慧院士买菜记》及《钱三强传》1985年版】 菜市场的青石板还沾着晨露，何泽慧把布兜挎在胳膊上，手指在白菜堆里轻轻拨弄。卖菜的老张叼着烟卷斜眼打量她——灰布褂子洗得发白，塑料凉鞋后跟磨得薄了，这老太太怕是连五分钱的葱都要讨价还价。 "要掐烂菜叶去别处掐！"老张突然把秤盘砸得咣当响，惊飞了旁边笼子里的鸡。何泽慧的手停在半空，布兜里刚称好的土豆骨碌碌滚到泥地里。 菜市场突然安静下来。卖豆腐的吴婶记得，那天何老太太慢慢直起腰，沾着泥的手指把碎发别到耳后，眼镜片后头的眼睛亮得吓人。"看清楚了。"她说这话时声音不大，但每个字像用钢钎凿在青石板上，"这是给两弹做实验的手。" 老张的烟卷掉在白菜堆里。他当然不知道，这双布满老年斑的手，二十年前在苏联杜布纳联合原子核研究所，曾精准捕捉到铀核四分裂现象；更不知道三年前某个深夜，这双手在青海金银滩的帐篷里，捧着丈夫钱三强吐血的毛巾不敢出声。 何泽慧弯腰捡土豆时，听见身后有小孩在背课文："钱三强，原子弹之父..."她突然想起1948年的马赛港。那时她和钱三强刚结束法国留学，登船前把最后法郎换成两箱科研资料。海关官员捏着她打补丁的旗袍冷笑："中国需要这些？"钱三强当时怎么回答的？哦，他说："请看清楚，这是未来。" 布兜突然沉甸甸的。何泽慧摸着兜里剩下的粮票，想起上个月所里分苹果，行政科长把烂的挑给她："何老反正就一个人..."她没解释丈夫临终前把特供肉票全捐给了灾区。走过卖肉的摊位时，听见收音机在播报"全国科学大会"，播音员激动地念着"向科学进军"，案板上的猪头正往下滴血水。 胡同口修自行车的老王头突然喊住她："何教授！"他粗糙的手心摊着三颗水果糖，"昨儿孙子作业本上印着您的事迹..."何泽慧剥开糖纸，甜味漫开的瞬间，恍惚看见1936年清华物理系的实验室。那时她为测伽马射线，连续三个月半夜翻墙进实验室，同窗钱三强总在墙根下给她垫脚。糖块在舌尖化成一道热流，像1964年罗布泊那道刺破苍穹的光。 回到家，她对着墙上的合影出神。照片里钱三强穿着旧中山装，胸前别着"全国劳模"的绢花。书桌玻璃板下压着张发黄的电报纸，是1955年周恩来总理亲笔写的"三强同志，请立即赴京商讨要事"。窗台上的君子兰突然晃了晃，起风了。 傍晚时分，中科院物理所的小张来送资料，看见何老正用钢笔在台历上勾画。"您还备课啊？"年轻人好奇地问。何泽慧把台历转过来——密密麻麻全是演算公式。"不是备课，"她眼角笑纹舒展开来，"是在算菜价。"小张后来在回忆录里写，那一刻夕阳透过蓝布窗帘，把老人花白的头发染成了金色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