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江十字街口,太平军押来一对男女,百姓惊呼“又要杀人了!”
1854年春,九江城内,暖意融融的茶馆中,石达开端起粗瓷茶碗,目光落在街边米铺新换的“太平惠民”招牌上。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打破了宁静,一阵枷锁碰撞声后,一对被捆绑的男女被押到街中心的石板路上。周围百姓窃窃私语,如同点燃了火药桶般,预示着即将发生的悲剧。“又要处决偷情的人了!”人群中有人低语。石达开手中的茶碗微微一颤,他认出了那男子——半月前在湖口战役中勇猛杀敌,斩杀湘军旗手的刘海。此刻,刘海挺直了身躯,用自己的身体为跪在他身后的妻子挡住飞溅的唾沫。女子手腕上的绳索勒进皮肉,她挣扎着,散乱的头发粘着泪水,宛如雨中瑟瑟发抖的雏鸟。监刑官腰间的腰牌在阳光下闪耀着冰冷的光芒,那是“男女分营”这一残酷规定的象征。自从太平天国定都天京后,夫妻同宿者死,母子私会者受罚,整个江南如同被分割成男女囚笼。石达开躲进绸缎庄的阴影中,指尖触碰到衣袖里藏着的物件——洪秀全赏赐的镀金《天父诗》。
书页里夹着一本《孟子》残篇,“食色性也”四个字被朱砂笔圈得鲜红。他想起了在安庆执政时,一位老者跪地呈上万民书,颤抖着恳求:“人伦是天理,怎能用刀剑来斩断?”当时他以“天国新法”予以驳斥,而如今刑场地上蜿蜒的血迹,如同鄱阳湖之战阵亡将士未干的血一般触目惊心。就在刽子手举起鬼头刀的瞬间,石达开亮出了隐藏的明黄令牌。监刑官看清令牌上的纹饰后,冷汗瞬间浸透了铁甲。石达开用染血的权杖轻点石板,“湖口需要勇士,送他们上战场!”死一般的寂静中,刘海手腕上的枷锁应声而断,木屑刺进了石达开的掌心。一位老妇人突然跪地痛哭,她的三个儿子都因私会家人而被处决于天京。三年来的悲痛,在这一刻彻底爆发,撕裂了九江的春日宁静。三日后,军营点名,刘海背上的箭囊里,藏着一块妻子缝制的鸳鸯帕。
石达开巡营时驻足良久,最终只将新修订的《军规》塞进刘海的箭囊。书页第七页上,有一道深深的指甲印记:“凡夫妇同立战功者,准许休假三日。”这道未曾公开的密令,随着五月武昌战役的号角,沉入了长江之中。刘海在武昌城破时英勇牺牲,怀中染血的帕子裹着火药,如同灰烬中盛开的花朵。六年后,大渡河暴雨倾盆,石达开看着相拥取暖的士兵家眷,苦笑着对幕僚说:“如果当年在九江顶撞天条,或许就不会落到众叛亲离的地步了。”帐外,河水吞噬着最后几块鸳鸯帕,那些用生命换来的团聚证明,最终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。
如今,成都石达开祠堂的香火中,总有三两老妇低声细语,传说石将军腰间永远系着一半撕裂的婚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