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许我作为一个史学家会感到自满，因为看到自己从前准确描述过的“反动”现象，就在眼前以一种几乎骇人听闻的方式展开。作为史学家，我还了解这类事件发生之“必然”；甚至了解，正是这反动，一定会带来违反其本意的新状态。但是知道这些并不能带来安慰，就像知道老生常谈如“月缺之后也会月圆，一切不会永远保持现在这种状况”一样没有帮助。我们都知道，当前的一切会按照这态势继续发展下去，历史也会继续舒展它恶魔的身影，但是我硬是不能理解那种小中产市民心态的乐观主义：“这些只不过是冲过头”“一场都会回到秩序来”……我完完全全不能了解的是，一个有历史思考的人怎么说得出这种话，以为一切事物都会回到秩序，仿佛存在一种舒适的正常状态，而且这个世界有义务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这状态里似的。可是实际上一切都是人为的，这些个别的人，他们一次又一次成功地爬上由他人的尸体堆成的山丘，在上面舒适地安居下来。他们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，也得到了物质上的报酬。我尽一切可能，让我的观察不要带有那种由于参与感而必然出现的错觉。不是有一种“冷眼看世界”（spernemundum）的态度吗？无须苦修，就可以带着极大的关注来旁观……
——一位被纳粹陷害遭马尔堡大学开除的教授致卡尔·洛维特的信，1934年，转引自《纳粹与哲学家》，pp.143-44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