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里的一个婶子在邻居家串门打牌，消磨时间。打着打着，她突然说，她得回家一趟。牌友

村里的一个婶子在邻居家串门打牌，消磨时间。打着打着，她突然说，她得回家一趟。牌友问她什么事，婶子说，她要上厕所解大便。牌桌上的张婶“噗嗤”笑出声，拿扇子敲了敲她手背：“你这人，在我家茅厕解决不就成了，还非得跑回家？”婶子把手里的红中往桌上一拍，嘴角撇了撇：“你家那茅厕，木板缝里能看见土，我怕掉下去。” 这话逗得满屋子人都乐了。李叔叼着烟卷眯着眼笑：“老嫂子，你家茅厕不也一样？去年下雨还漏过粪呢。”婶子瞪了他一眼，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，“我家茅厕我知道，墙角堆着柴火，熏得没味儿。”说着把手里的牌往对家二丫手里一塞，“帮我看着点，输了算我的。” 出了张婶家院门，日头正毒，晒得土路上的石子直冒热气。婶子抄起墙角的竹扁担当拐杖，慢悠悠往家走。路过村头王大爷的西瓜地，看见几个光屁股娃娃在偷瓜，她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，娃娃们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，丢下个啃了一半的绿皮瓜。婶子摇摇头，弯腰把瓜捡起来，想着待会儿给王大爷送过去。 走到自家院门口，听见屋里“哐当”一声响。婶子心里咯噔一下，推开虚掩的柴门，看见孙子小石头正站在灶台边，手里举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。“奶奶！”小石头看见她，咧开嘴笑，脸上沾着锅灰，“我给你熬了米汤，放了糖。”锅里的米汤熬得糊了底，散着焦糊味，灶台上洒得到处都是米粒。 婶子把西瓜往水缸上一放，赶紧把碗抢下来：“你这小祖宗，谁让你动灶台的？烫着怎么办！”小石头瘪着嘴，手指绞着衣角：“你早上说饿，我想给你做饭。”婶子心里一软，摸了摸他的头，头发上还沾着草屑，肯定是刚从草垛里钻出来。“奶奶不饿，”她把小石头拉到水缸边洗脸，“你爸妈打工去了，奶奶得看着你，不能让你出事。” 洗着脸，小石头突然指着院墙外说：“奶奶，那是谁？”婶子回头一看，看见张婶家的儿子蹲在墙根下，手里拿着个手机在拍什么。“小王八蛋，偷拍啥呢！”婶子抄起扁担就往外走，那人吓得手机掉在地上，屏幕碎成了蜘蛛网。“婶子，我……我拍蚂蚁呢。”他蹲在地上捡手机，手指直哆嗦。 婶子眯着眼瞅他，看见他裤兜里露出半截红布条，跟自己早上晾在绳上的红内裤一个花色。“拍蚂蚁？”她一把揪住那人后衣领，“我早上晾的红内裤咋少了一条？是不是你拿的！”那人脸涨得通红，挣脱开就往村外跑，红布条在裤兜里晃悠。婶子气得拿扁担敲地，骂了两句，回头看见小石头站在门口，手里捧着个破碗：“奶奶，米汤凉了，你喝不喝？” 她叹了口气，接过碗喝了一口，又焦又甜，差点把牙硌掉。“好喝，”婶子抹了抹嘴，把碗递回去，“你先回屋玩，奶奶去上厕所。”走进茅厕，木板地踩上去“吱呀”响，墙角的柴火堆里窜出只老鼠，吓得她一哆嗦。蹲下来才发现，茅坑边上放着个小竹筐，里面叠着干净的草纸，旁边还有块小石头压着张纸条，是小石头的歪歪扭扭的字：“奶奶，擦屁股用。” 婶子看着纸条，突然笑了，用手指抹了抹眼角。茅厕外传来小石头哼歌的声音，跑调跑得厉害，唱的是幼儿园教的《两只老虎》。她提上裤子走出来，看见小石头正蹲在西瓜旁边，用树枝在地上画圈圈，嘴里念叨着：“奶奶快点，我要给你讲个故事。” 那天下午，婶子没再去张婶家打牌，而是带着小石头去了王大爷的西瓜地，把那个啃了一半的瓜赔给了他。王大爷硬塞给她两个大西瓜，说：“孩子想吃就来摘，跟我客气啥。”回家的路上，小石头抱着西瓜蹦蹦跳跳，婶子跟在后面，扁担在肩上晃悠，影子被日头拉得老长。 晚上做饭时，婶子把小石头画的纸条压在灶台的玻璃板下，上面还沾着点草纸的碎屑。窗外传来村里的狗叫声，还有远处牌桌上的喧哗声，她却觉得格外安静。锅里的玉米粥咕嘟咕嘟冒泡，小石头趴在桌边写作业，时不时抬头问：“奶奶，你明天还去打牌吗？” 婶子搅着粥，笑了笑：“不去了，奶奶在家陪你。”小石头“哦”了一声，低头继续写，笔尖在纸上沙沙响。灯光下，他的睫毛长长的，像极了他妈妈小时候。婶子看着他，突然觉得，茅厕的木板缝也好，牌桌上的吆喝声也罢，都不如眼前这个歪歪扭扭的纸条，和这碗熬糊了的米汤，来得实在又暖心。原来日子啊，就是在这些鸡零狗碎里，藏着让人放不下的牵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