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51 年，武汉刑场，一位老人面对黑洞洞的枪口，喃喃喊出一句话：“我每个月给新四军送了 20 万银元，却被当成汉奸，我不甘心啊！” 这句话像颗炸雷劈在肃杀的空气中，行刑队士兵的步枪齐刷刷顿在半空，带队军官的手指在扳机上僵住，远处的长江水正卷着落叶呜咽东去，把老人斑白的头发吹得贴在饱经风霜的脸颊上。 1895 年腊月，沔阳峰口镇的雪下得正紧，11 岁的黄标攥着半块冻硬的糍粑躲在粮行屋檐下，破棉袄里的虱子在伤口上爬。 道观道长发现他时，这孩子正用石头砸开冰窟捞鱼，脚趾冻得像胡萝卜。后来码头上的人喊他 “黑皮”，因为他练拳时总把褂子脱了，古铜色的脊梁在阳光下像块铁板。 1925 年那个罢工潮汹涌的夏天，他带着码头工人们掀翻了日本货船的跳板，地下党老陈拍着他的肩膀说：“黑皮，跟我干吧，给穷人打天下。” 洪湖的芦苇荡里，黄标带着农民自卫队用土炮轰开地主庄园的高墙。他左手持枪右手握刀，嘴里骂着粗话却把缴获的大洋全交了公。 1930 年被俘时，敌军把他吊在房梁上灌辣椒水，他吐着血沫笑：“老子要是变节，就让洪湖的鱼啃了心肝。” 逃出来那晚，他揣着伪军发的馒头摸回游击区，裤腿上还沾着敌人的血。 1938 年日军攻占沔阳那天，黄标在阁楼里烧了党旗，灰烬飘在他刚满月的儿子襁褓上。 地下党交通员塞给他一张 “维持会” 聘书：“组织决定，你得进去。” 他咬碎了半颗牙，第二天就戴着汉奸袖章站在了城门楼子下，靴底偷偷藏着给新四军的密信。 当保安队长的日子像走钢丝。他故意把队伍带得歪七扭八，却在每月十五夜里，让心腹用粪车把 20 万银元运出城外，暗号是 “给药房送药材”。 1943 年冬，日军指挥官指着地图让他清剿新四军，他带着队伍在芦苇荡里兜圈子，趁乱放跑了被围的支队长，回来报告 “共匪狡猾，中弹逃脱”。 那晚他回家时，发现妻子把毒药藏在枕头下：“要是被查出来，我带孩子先走。” 1945 年日本投降，黄标带着保安队投奔新四军时，腰间还别着日军少佐的指挥刀。 新政权让他当襄南公安站站长，他摸着驳壳枪笑：“总算能光明正大抓特务了。” 可 1950 年镇反运动一来，新来的干部看着他的履历表皱眉：“维持会长、伪军保安队长…… 这不是汉奸是什么？”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，黄标拍着桌子喊：“我是特别党员！找李先念去！找当年的老陈去！” 但老陈在 1941 年就牺牲了，李先念远在湖北省委。有人拿出他当伪财政官时的账本，上面记着 “月支皇军军费五十万”，却没人看见账本夹层里用米汤写的 “暗送新四军二十万”。 他被押进牢房时，看见儿子隔着铁窗递来窝头，孩子的校服上缝着 “汉奸家属” 的布条。 1951 年 5 月 18 日，刑车驶过江汉关时，黄标突然想起 1943 年冬送银元的那个雪夜。 当时他崴了脚，却背着三箱银元在冰面上爬了三里地，棉袄里的共产党证被冷汗浸得发皱。 “停下！” 带队的公安突然挥手，他跳下车冲进路边邮电所，对着听筒喊：“快查 1943 年襄南联络处的档案！” 黄标在看守所熬了三年，肺痨把他咳得不成人形。1953 年临死前，他抓着狱警的手想写什么，血却先滴在纸上，晕开一朵暗红的花。 直到 1978 年，李先念在会议上拍着桌子说：“黄标？就是那个每月送我们二十万银元的‘汉奸’！你们查清楚没有？” 湖北省委的档案柜里，终于翻出 1944 年地下党写给中央的密电：“襄南黄标同志，月捐银元二十万，情报均属实。” 1979 年平反文件下来时，黄标的妻子正给孙子缝补书包。当 “抗战英烈” 的锦旗送到家，她摸着锦旗上的字突然笑了，笑完又哭：“他当年说，等胜利了要带我们去北京看天安门……”2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