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都知道秦叔宝的双锏厉害，跟着李世民打天下时，他单骑冲阵的次数比谁都多，美良川破尉迟恭那一战，更是成了后世说书人的经典。可贞观十七年画凌烟阁功臣像时，他却排在了最后一位。 凌烟阁的檀香漫过最后一格画像时，秦叔宝正坐在家中小院擦他的双锏。锏身映出鬓角新添的霜色，像极了美良川战后结的冰。 “爹，房玄龄排第五，尉迟恭第七呢。”儿子秦怀道把朝堂消息递过来，纸页上的名字刺得人眼疼。他却只是笑，用麂皮细细蹭去锏上的锈：“韩信功高，不也坐了冷板凳？” 门被推开，尉迟恭提着酒闯进来，红袍上的金线晃得人发晕：“叔宝！陛下太偏心！想当年美良川你追得我丢盔弃甲，如今画像竟在我后头？” 秦叔宝给老对手斟酒，酒液在陶碗里晃出涟漪：“孔子云‘邦有道，不废；邦无道，免于刑戮’。”他敲了敲锏身，“打天下时，这对家伙是利刃；坐天下了，就得收进鞘里。” 尉迟恭摔了酒碗：“可你肋下那七处枪伤，是替陛下挡的！” “淮阴侯韩信曰：‘狡兔死，良狗烹’。”他指了指窗外晾晒的药草，“我能在家擦锏养老，已是陛下的恩慈了。” 画像揭幕那日，秦叔宝称病未去。听说太宗在他的画像前站了许久，说了句“叔宝之勇，在骨不在名”。而他家小院里，双锏已被收进樟木箱，箱底压着张字条，是他写给自己的：“功成不必在我，功成必定有我。” 功高不居，藏锋于钝。凌烟阁末位，藏着最通透的君臣相得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