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年怀儿子孕检的时候，妇产科医生说儿子是“超雄综合征”，不建议生下来，老公也让我别生。可我那时候铁了心，觉得没有孩子天生就是坏的，只要教育好就行了，硬是说服了老公。可谁知道，这孩子从小就很调皮，现在10岁了，脾气大得不得了，力气也大，说他他也不听，天天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。现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 那道补不好的墙缝 孕24周的B超室冷气足，我攥着报告单的手直冒汗。李医生摘下眼镜，手指点着"44+XYY"那行字："张女士，这是超雄综合征，孩子将来大概率脾气暴、难管教。我们建议...别要了。" "他踢我呢。"我摸着肚子，小家伙正使劲踹了一下，力道撞在掌心发颤，"这是条命啊。" 走廊里老公的烟抽得凶，烟蒂在垃圾桶里堆成小山。"医生的话得听。"他捏着我的手腕，指节发白，"咱不能赌。" "赌也得赌！"我甩开他的手，眼泪砸在报告单上，"我是他妈，我能教好！" 后来的产检，我追着护士要育儿手册，把"情绪引导""行为规范"那几页翻得起了毛边。儿子出生那天，护士说这娃哭声特别响，我看着他皱巴巴的小脸，心里念叨：妈妈一定让你走正道。 头三年确实像模像样。他会把剥好的橘子塞我嘴里，会奶声奶气说"妈妈抱"，幼儿园老师总夸他"精力旺盛"。我把他的小皮鞋擦得锃亮，以为李医生的话不过是吓唬人。 变故是从一年级开学第二周开始的。老师打电话时，我正在超市挑洗衣液："你家明明把同桌的铅笔盒扔花坛了，就因为人家不让他抄作业。"我赶紧买了新的送去，当着全班的面训他，他梗着脖子喊："是他小气！" 二年级更糟。他把同学推下双杠，摔得胳膊脱臼。我在医院垫付医药费，回家想打他手心，他猛地一挣，我踉跄着撞在门框上，后腰磕出块青紫。"凭啥打我？"他瞪着眼，胸口起伏得像头小兽。 现在十岁了，家里的白墙被他踹出四个坑，最深的那个能看见里面的砖。上周他爸不让他玩手机，他抓起平板电脑就往地上砸，玻璃碴溅到我脚边。 "早知道当初就该听医生的！"老公把遥控器摔在沙发上，电池弹出来滚到茶几底下。 "你再说一遍！"我吼完就后悔了，转身躲进厨房，水龙头开得老大，眼泪混着水流进下水道。窗台上还摆着他五岁画的全家福，三个大头小人手拉手，旁边歪歪扭扭写着"幸福"，红蜡笔把纸都戳破了。 昨天去开家长会，班主任把我拉到走廊尽头："明明又把班长的作业本撕了，就因为选三好生没选他。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次了。"我给人家家长鞠躬道歉时，后腰的旧伤隐隐作痛。 回家路上，我在文具店买了本《儿童行为矫正》，封面被太阳晒得发烫。推开家门，看见明明正站在客厅中央，校服外套被扯得歪歪扭扭，地上散落着撕碎的数学卷。 "作业写完了？"我的声音发紧。 他没说话，抓起桌上的搪瓷杯就往墙上砸。杯子在墙上磕出个新坑，茶水顺着墙缝往下流，把之前补墙的腻子泡得发涨。 "你到底想干啥！"我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。 他突然扑过来，拳头捶在我胳膊上："我不想上学！我不想做破作业！" 我没躲，就那么站着。他的拳头不重，可每一下都像砸在我心上。老公从卧室冲出来，拽开他时，我看见明明的眼泪掉在地上，混着墙上流下来的茶水，洇出一小片深色。 夜里我摸着墙上的新坑，指尖能插进补墙膏裂开的缝里。老公翻了个身，叹气声在黑暗里特别响："要不送寄宿学校吧？" 我没接话，摸出手机搜"超雄综合征干预"，屏幕光映着墙上的裂痕，像道永远愈合不了的伤口。其实我知道，这不是送哪里去的问题。就像那道墙，我能填上看得见的坑，却填不满他心里那股没处撒的火。 早上起来，明明坐在餐桌旁，面前的粥没动。我把煎蛋往他碗里推了推，指尖碰到他的手背，他猛地缩了回去。 "今天周六，"我声音放软，"去公园放风筝不？你小时候最喜欢的。" 他没说话，突然把碗往地上一摔。瓷片溅到我脚边时，我看见他眼角的泪——和我当年在B超室门外掉的那滴，一模一样。 墙上的裂缝又宽了些，像在无声地笑。我蹲下来捡瓷片，手指被划了道小口，血珠滴在地板上，和墙上流下来的茶渍融在一起。阳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，照亮了他留在椅背上的书包带，晃悠悠的，像根悬着的线。 或许李医生说得对，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注定了。但我是他妈，就算这道墙永远补不好，我也得守着这屋里的烟火气，等他哪天真的长大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