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个男的快死了，病房里，他跟媳妇说:我想见见我情人。他媳妇把情人叫来了，一见面他就哭了，说这辈子最对不起她，没能给她名分，要是有下辈子还要遇见她，再续前缘情人刚走到病床边，男人的眼泪就砸在被子上，洇出一小片湿痕。她站在离床三步远的地方，手里攥着块手帕，指节泛白——那是十年前他送的，边角已经磨得发毛。情人突然笑了，笑声里裹着泪："下辈子？你还记得二十年前在轧钢厂吗？你说等车间效益好了，就申请调到后勤，天天给我带热乎的糖包。" 男人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，输液管里的液珠顿了顿。媳妇端着水杯的手没抖，十年前她在阳台晾衣服，听见他躲在客厅打电话，说"等她生日就送块新手帕"，那时她手里的衬衫还滴着水。 "那糖包我没吃到，"情人往前挪了半步，手帕捂在嘴上，"但你给我儿子找的师傅，现在带他评上了高级焊工。" 病房的窗帘被风掀起个角，媳妇突然开口："他上周让我把存折给你，说里面是给孩子攒的大学钱。"她从床头柜摸出个红本本，"还有这个，他说当年你爸住院，他没敢去探望，托人办的特困补助，一直没告诉你。" 男人的眼泪突然停了，喉咙里呼噜响。情人把磨毛的手帕放在他枕边："我早嫁人了，他对我挺好。"媳妇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，指腹擦过他眼角的皱纹——那道疤是当年为了给情人抢最后一张返乡车票，跟人打架划的。 救护车的鸣笛声从楼下传来时，情人已经走到了走廊。媳妇望着她的背影，突然想起去年冬天，这个女人在医院走廊给她塞了件厚棉衣："他总说你冬天手脚凉。" 太平间的灯亮起来时，媳妇在男人枕头下摸到张纸条，是他歪歪扭扭的字迹："欠你们的，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还不清。"窗外的月光落在红本本上，补助审批表的申请人栏，填着媳妇的名字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