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47年4月，孙殿英在老巢汤阴被解放军包围后，拿出几万黄金分给手下，高级军官每人50两，中级军官30两，连排长20两，士兵每人1两。
1947年那年春天，汤阴的天总是灰的。不是多冷，倒也不是多闷，就是那种说不上来的潮气，像裹着一层薄薄的灰布。 解放军已经在外面扎营了，壕沟一天天往城墙边上靠，孙殿英站在高处，看了一眼，没说话。 他是个麻子，小时候出过天花，落下的。这张脸出现在战场上，挺醒目。 其实也不年轻了，五十多岁，胡子修得很整齐，还硬要穿得利落，有点像以前京里唱戏的老生。 一开始他不慌，说：“他们只会打野战，不会攻城。”他说这话时还笑着，像是劝大家别紧张，又像是劝自己。 可他也知道，这仗不好打。 他跟蒋介石说了汤阴是中原的咽喉，这口气要是咽下去，山东、陕北就喘得顺。 蒋倒也应了他，拍胸脯说派人救他。但谁都知道，蒋拍的不是他的胸脯，是孙殿英的命门。 城里的兵听见有援军，先是高兴，后来一听说援军在白寺坡全军覆没，脸都垮了。 孙殿英那时候没说话，把手一挥，让人去守住缺口。 就是从那天开始，城里变了。 说句不好听的，孙殿英不是军人出身，他是草莽。他干过的最响亮一件事，是盗东陵。 1928年，假借演习封了清东陵，把慈禧、乾隆的棺材炸开，连尸体都翻了出来，珠子、宝剑、夜明珠，全给刮走了。 他后来靠那些宝贝四处行贿，真就躲过一劫，还官越做越大。 那时候他才三十来岁，人精一个。 你说他坏吧，他确实坏；你说他蠢吧，他又从来没输给过人。只是，他太相信“花钱能摆平一切”这一套了。 传说他在汤阴快守不住的时候，把黄金分给了手下。高级军官五十两，中级三十，连排长二十，士兵一两。有人说他是想买忠心，也有人说他自己知道没退路了，索性豁出去。 有没有这事，说实话，没找到真凭实据。可这么多年来，这段话总有人讲，总有人信。 也许是因为，这种事太像他了。就像一个惯于赌博的老江湖，临死前把最后一把筹码往桌上一扔，不为赢，只为了体面。 城外的解放军倒是稳。刘伯承和邓小平在盯着，看汤阴像看一头快被耗死的兽。他们不是一开始就猛攻，而是轮番打，打一口歇一歇，让对方喘不过气来。 还真像下围棋，步步收紧，最后一口气堵死。孙殿英不傻，他看得出门道。后来他开始做梦，说自己梦见乾隆站在城墙上，盯着他看，脸不怒自威。 有人问他怎么了，他咳了几声，说，“没事，旧人来找账了。” 他越来越烦躁，发脾气，摔东西。 空军来空投弹药，第一次丢错了地儿，全扔进了解放军阵地，第二次丢得准，却炸死了他自家的饲养兵，还把他那匹最喜欢的马炸成两半。 他骂得难听，说“奶奶个熊”，可转头又得赔笑，空军那是蒋的心头肉，他得罪不起。 那天晚上，东北角的城墙被炸塌了，二十多米的口子，护城河都被碎石填平。 孙殿英把预备队派了出去，刘月亭，副总司令，光着膀子拿枪指着兵，说“谁退就地枪毙”。 几个年轻的兵吓得腿都软了，还是真有退的，真就被打死了。没多久，五个连的兵死的死，伤的伤，城头的旗都歪了。 孙殿英坐在地堡里，拧着眉头，脸色发青。 他身边的亲兵说话他也不理，手指头一直在裤缝上抠土，像是想把自己藏起来。他突然跳起来，骂了一句“蒋光头”，把军帽甩地上，说：“不干了，去喊解放军谈谈！” 就这么，一代枭雄投了降。 他被押走那天，穿得还是整齐的，靴子擦得锃亮。他见到了刘伯承，后者还提了句老事，说“你那年给129师让过路，我们记得。”孙殿英点点头，笑得挺尴尬。 他不是没想过死，但这时候，死又不是解脱，是讽刺。他被送去军法处，住在武安。 军法处的兵对他还不错，给他找了医生，也买鸦片给他慢慢戒。戒不下来，他一天天瘦下去，脸上都是坑，眼睛陷进去，晚上还爱说梦话，一会喊娘，一会喊“别炸我马”。 他最后那几天，总说饿，不是真饿，是心里空。他拉着来看望他的人，抖着嗓子说：“我做过不少坏事，对不起百姓，对不起共产党。”那话说得不顺溜，像咽着什么。他还说：“共产党人不记旧账，比国民党强太多。”说完他就哭了，不大声，像漏风的风箱。 1947年9月30日，他死了。 那天清晨，下了点雨，天灰得厉害。军法处给他买了口棺材，埋了。 没有仪仗，也没号声，就几个人抬着走，泥地一脚深一脚浅。路过村口，有几个孩子看见了，问：“是谁？”没人回答。 隔天，城里的兵在刷墙，刷到一块弹坑边，发现了块碎石，上面还粘着点干了的血。 他们没动，刷子在空中停了一下，然后继续刷。 汤阴又归于平静。城墙修了，壕沟填了，东陵的宝贝没人提，黄金分赏的传说却一代代讲下来。有人信，有人笑。 没人知道，孙殿英临死前梦见的是不是他自己年轻时候那张脸，麻子密布，眼里全是风声和烟火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