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83 年,我在胶东某山区营盘服役。那时部队驻在一条只有拖拉机才能爬进来的土沟,营房是干打垒,抬头见苹果树,低头全是鹅卵石。老乡习惯叫我们“沟里的营盘兵”。 秋天,连里轮到我去给驻地下面的赵家沟村帮扶困难户。中午,村东头的老赵头端着一碗地瓜小米粥走过来,给我:“娃,喝口热乎的粥。” 老赵问我有对象了吗? 我说去年请假回去结婚了,今年年底就退伍,媳妇快生了。 老赵头家以前养蜂,后来老伴病逝,只剩他和闺女小杏。小杏小时候得脑膜炎,耳朵听不到,也不会说话,可笑起来弯月似的。那天她跟在父亲后头,手里拎个布包,趁我埋头喝粥,把布包往我工具筐里一丢,转身就跑。 我从里面摸出个竹筒——山竹做的,筒口用蜂蜡封着。“空筒,给你留个纪念,回家再拆。”老赵说,我推脱不过,只好把竹筒塞进挎包。 退伍命令很快下来。临走那天,大雪封山,乡亲们在村口敲锣,老赵头却没出现。我只远远看见小杏站在柿子树下,拼命朝我挥手,嘴里发出“啊——啊——”的声音,像山风穿过蜂箱。 回到老家,妻子挺着肚子在车站接我。晚上收拾背囊,我劈开竹筒,“当啷”一声,那只金锁滚到桌上,在煤油灯下闪闪发亮。 1995年我开货车经过,顺路去找,听村里人说老赵已经离家好多年没回来了。 2005秋天,我和老伴去烟台旅游。大巴拐进一条新修的水泥路,山沟早已变了样,苹果园成了采摘园,我下车打听赵家沟,年轻人摇头,说早合并成“花海社区”,老辈养蜂的都搬走了,不知去向。 我在村口小超市买了瓶当地蜂蜜,只是这蜂蜜,不是老赵家的。 不知道老赵家搬到哪里去了,再也找不到了。 2010年我再次去找,也没有找到。 这辈子,我欠老赵一个金锁。
乐,搞了半天还是解放军靠得住啊,退伍不褪色[作揖][作揖][作揖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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