朋友的朋友是二婚。结婚 10 年了，还是互相防备着。男人给女人贷款买了套小房子。每个月他会按时还贷款。这也是男人送给女人的最大物件。他们各自赚的钱互不掺合。自己供自己孩子的一切花销。自己爹妈帮忙接送自己孩子上学放学。你家亲戚有钱财上往来的事情你出钱。我家亲戚婚丧嫁娶我掏钱。你过年给我孩子压岁钱我等同还回去。我给你父母买东西你也得给我父母买。两个人都有小算盘，都怕吃亏。他俩吵吵闹闹，不止一次想离婚。但是感觉离婚再次成家还是如此。所以这么多年拉拉扯扯过着。彼此熟悉又陌生。现实不像连续剧演得那般美好，二婚的感情似乎更不好建立。不能交心的婚姻还想维持下去，也只能是将就了。 那天下午我碰到她，她刚从菜市场回来，手里拎着一兜土豆和几个西红柿，都是便宜菜。我问她咋没买点肉，她叹口气说：“他儿子爱吃排骨，上周刚买过，这周该轮到我闺女吃西红柿炒鸡蛋了，轮着来，谁也不占谁便宜。” 我听着都替她累，过日子哪能这么算啊？她笑了笑，眼角的皱纹堆起来：“不算咋整？我闺女去年生日，他给买了个两百块的蛋糕，今年他儿子生日，我咬咬牙买了个两百二的，就怕他觉得我亏了他儿子。” 上个月更有意思，她妈过生日，她提前半个月就开始琢磨买啥，最后挑了件八百块的羊绒衫，买之前还特意旁敲侧击问他：“你妈上次说喜欢吃那家的点心，要不要我顺便带两盒？” 他头也没抬：“不用，我妈爱吃甜的，我自己买就行。” 结果她妈生日那天，他拎着个果篮来了，里面就几个苹果香蕉，加起来不到五十块。她当时脸就沉了，晚上俩人吵到半夜，他说：“你给你妈买衣服是应该的，我给我妈买点心也是应该的，凭啥拿价钱比？” 她说：“不是比价钱，是你压根没把我妈当回事！” 吵到最后，谁也没说服谁，第二天他默默转了七百五给她，备注“补我妈生日礼物差价”，她收了，然后转天给他爸买了条七百五的烟，备注“补你爸上次缺的礼”，俩人跟做生意似的，账算得比会计还清楚。 前阵子她闺女半夜发烧，烧到39度多，她手忙脚乱抱着孩子去医院，挂号缴费的时候才发现钱包里现金不够，微信余额就剩两千出头，住院押金要五千。她站在缴费窗口那儿，手指头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半天，最后还是没给他打电话。后来还是她给我发微信借钱，我问她：“你俩不是住一块儿吗？跟他拿点怎么了？” 她回了个苦笑的表情：“上次他儿子报补习班，一万二，他自己掏的，没跟我提一句。我这要开口了，回头他保准得记着，指不定哪天就说‘你闺女住院我掏了钱’，我不想欠这个情。” 结果第二天他知道了，晚上回家就跟她吵：“孩子病了你咋不跟我说？我是孩子继父，这点责任还没有？” 她冷笑：“责任？你上次给你儿子买球鞋，一千八眼睛都不眨，我闺女买双一百二的运动鞋，你还说‘小孩子脚长得快，买便宜的就行’，这会儿想起责任了？” 他被噎得没话说，转身去书房待了一夜。第三天早上她起来，发现餐桌上放着三千块现金，旁边压着张纸条：“给孩子看病的，不用还。” 她没动那钱，下午把我借她的钱还了，晚上做饭的时候，多炒了个他爱吃的回锅肉，没说话，把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。 前几天我跟她吃饭，她突然说：“其实有时候也想，就这么过吧。上次我妈住院，他虽然没掏钱，但每天下班都去医院待一小时，帮着倒杯水递个药的。他爸生日，我买了个按摩仪，他偷偷跟我说‘我爸说这个好用，谢谢你’。” 她扒拉着碗里的米饭，声音低了点：“离了婚，我带着闺女，他带着儿子，俩孩子都是半大不小的，再找一个，就能掏心掏肺对孩子好了？未必。现在这样，至少房子是他在还贷款，冬天暖气费他交，夏天电费我掏，谁也不吃大亏，孩子也有个完整的家，凑活过呗，还能咋整？” 我看着她眼角的细纹，突然觉得挺难受的。结婚十年，俩人就像两个合租的室友，分着水电费，记着人情账，晚上睡在一张床上，心里却隔着堵墙。她说这话的时候，语气平平的，听不出怨也听不出恨，就像在说别人的事。可能日子过久了，连吵架都吵不动了，剩下的就只有“算了”——算了，离了也未必好；算了，孩子还小；算了，就这么凑活吧。 现实哪有那么多电视剧里的破镜重圆啊，更多的是像她俩这样，在柴米油盐里算着账，在磕磕绊绊里熬着日子，熟悉又陌生，将就着，也只能将就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