侄子结婚，嫂子来我家借钱，我问还差多少，嫂子说还差 6 万。我拿出手机准备转钱，嫂子说送彩礼要用现金，喊我取现金借她。我让儿子去取，很快钱取回来了，嫂子准备拿钱，儿子说:＂舅妈，咱打个欠条吧，我妈年龄大了，记性不好。＂ 嫂子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，脸上的笑僵了一下，随即又堆起笑：“大外甥，这就见外了吧？我跟你妈是亲姑嫂，你哥结婚这么大的事，我还能赖账？再说你妈跟我这么多年姐妹情分，打欠条多伤感情。” 我听着也觉得在理，刚要开口劝儿子，儿子却往前站了一步：“舅妈，正因为是亲戚才要打欠条。去年你借我妈两万给你小儿子报补习班，说年底还，到现在没提过。我妈没问，是怕你为难，可她记着这事，夜里翻来覆去想是不是自己忘了你还过，好几次跟我念叨。” 嫂子脸上的笑这下是彻底挂不住了，手就那么僵在半空，指节都有点发白，她赶紧往回缩了缩手，在围裙上蹭了蹭，眼神瞟向别处，声音也低了八度：“哎呀你看我这脑子，去年那两万……我还真没忘！就是最近家里事多，又是给你哥订酒店又是买三金的，忙得脚不沾地，就把这茬给撂脑后了！” 我当时脸都有点发烫，儿子说的那些话，其实我一直没好意思跟嫂子提。去年她来借钱，说小儿子要上重点中学的补习班，一年两万块，年底就还。结果年底没动静，过完年我旁敲过一句“小侄子补习班效果咋样”，她只说“还行还行”，愣是没提钱的事。后来我就不敢问了，怕伤和气，夜里睡不着，翻来覆去地想，是不是自己真记错了，她其实还过了？好几次跟儿子碎碎念，“你说我这脑子，是不是真老糊涂了？” 这会儿儿子站在那儿，背挺得笔直，也没看我，就盯着嫂子：“舅妈，我不是催你还去年的钱，就是说，钱这东西，亲兄弟都得明算账。你跟我妈是姑嫂，情分比亲姐妹还亲，可正因为这样，才不能含糊。今天这6万要是不打欠条，以后你忘了还，我妈不好意思问，心里堵得慌；要是我妈老惦记着，你知道了又觉得她小气，亲戚之间生了嫌隙，那才真不值当。” 嫂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，手指头在裤缝上搓来搓去，好半天才憋出一句：“你这孩子……说话怎么这么冲？我跟你妈多少年的情分了，还能为这点钱翻脸？” “正因为情分深，才得把话说开。”儿子语气没软，“要是为了这6万，以后见面都尴尬，连个招呼都不打，那情分不就全没了？打个欠条，白纸黑字写清楚，啥时候借的，啥时候还，利息要不要（咱肯定不要），写明白了，你心里踏实，我妈也踏实，以后该走亲戚走亲戚，该说笑说笑，多好？” 我站在旁边，心里又酸又暖。酸的是，亲姑嫂之间，居然要靠孩子把话说得这么透；暖的是，儿子知道心疼我，怕我受委屈。我吸了吸鼻子，走过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，又看向嫂子：“嫂子，要不……就听孩子的？打个欠条，也不是不信你，就是……就是我这记性确实不好，写下来我也省心，省得以后老跟你念叨‘哎嫂子你是不是还过钱了我咋忘了’，你听着也烦不是？” 嫂子瞅了瞅我，又瞅了瞅儿子，最后长长叹了口气，从兜里掏出手机，翻了半天，才说：“行吧行吧，打就打！你说这事闹的，好像我多不地道似的……” 我赶紧去书房找纸笔，儿子跟过来，小声说：“妈，对不起啊，刚才是不是让你没面子了？”我摇摇头，眼圈有点热：“没，你做得对。妈以前就是太抹不开面子，才自己跟自己较劲。” 等我拿着纸笔出来，嫂子已经坐在沙发上了，脸上没什么表情。儿子把纸和笔递过去：“舅妈，你写清楚借款金额、日期，还有还款日期就行，别的不用写。”嫂子接过笔，手有点抖，写“今借到”三个字时，墨水都洇了点。我看着她一笔一划写“陆万元整”，心里那块堵了大半年的石头，忽然就落了地。 写完嫂子把欠条递给我，我没细看，叠吧叠吧塞进兜里，然后把那6沓现金推过去：“钱你点点，都是新票，刚取的。”嫂子没点，一把抓起来塞进包里，站起来说：“那我先走了，还得回去准备明天的事。” 她走的时候脚步有点急，连“改天来家里吃饭”的客气话都没说。我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，心里挺不是滋味，但更多的是踏实。儿子走过来，从背后抱住我：“妈，别难受，以后咱亲戚照走，钱的事咱不糊涂，这样亲戚才能处得长久。” 我嗯了一声，摸着兜里的欠条，忽然觉得，有些时候，撕破那层不好意思的窗户纸，反而能让亲情走得更远。要不是儿子今天这“不懂事”，我可能还得为这6万再纠结大半年，到时候万一嫂子真还不上，怕是连姑嫂都做不成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