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走在冬夜的冷风中 暮色把最后一丝暖光揉进云层时，风就从街角拐了弯过来。不是春日里拂过窗台的软风，是裹着碎冰碴的冷，贴着衣领往脖子里钻，刚呵出的一团白气，转眼就被它扯散在黑下来的天里。 路灯亮得很迟，昏黄的光在路面铺出一小片暖晕，我踩着自己的影子走，影子被风拉得老长，又猛地缩成一团。路边的梧桐早落光了叶子，光秃秃的枝桠伸向夜空，风穿过枝缝时，会发出细碎的“呜呜”声，像谁藏在暗处轻轻叹气。便利店的玻璃门透着暖黄的光，推门时能闻到关东煮的香气，可脚步没停——冬夜的风好像总推着人往前走，没什么理由，就是觉得该再走一会儿。 路过老巷口时，听见墙根下有猫叫。是只三花猫，缩在纸箱里，看见我便抬起头，琥珀色的眼睛在夜里亮着。我蹲下来，它却不靠近，只把尾巴圈得更紧些。风卷着落叶打在纸箱上，发出“沙沙”的响，它抖了抖耳朵，又往里面缩了缩。我摸了摸口袋，没找到吃的，只好站起身，它看着我走，直到我的影子走出巷口，那声猫叫才又轻轻飘过来，被风裹着，落在身后。 再往前走，就是河边了。冬夜的河很安静，连水波都慢了许多，只有路灯的光落在水面上，碎成一片晃动的银。风从河面吹过来时，更冷了，我把围巾又绕了一圈，指尖触到围巾上的毛线，是去年冬天织的，针脚不算整齐，却带着点旧旧的软。河对岸的窗户亮着灯，一盏盏像散在黑夜里的星，有窗帘被风掀起一角，能看见里面暖黄的光，好像连那光里的笑声，都能顺着风飘过来一点。 走累了，就靠在河边的栏杆上。风还在吹，却好像没那么冷了。我看着自己呵出的白气，看着它慢慢融进夜色里，突然觉得，冬夜的冷风也没那么讨厌——它让每一口呼吸都变得真切，让每一点暖光都显得珍贵，让那些藏在夜里的小声音，都能被听得更清楚些。 后来往回走时，路过那家便利店，还是推门进去了。买了一杯热牛奶，握在手里，暖意从指尖慢慢传到心里。走出店门，风又裹过来，可这次，我却没再缩脖子。原来走在冬夜的冷风中，不是要躲开风，而是要在风里，找到那些藏着的暖——是纸箱里猫的眼睛，是河对岸的灯，是手里这杯冒着热气的牛奶，是自己踩在路灯下的影子，一步一步，都走得很实在。 夜风还在吹，可我知道，再走一会儿，就能到家了。 1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