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里有一个老人，脑主干血管大出血，医生说像这种情况，做手术也是白做，抢救过来也是植物人。于是儿子就想放弃手术治疗，可是怕姐姐怪怨，就跟外地的姐姐打了个电话，姐姐一听他放弃手术治疗，就破口大骂他不孝，还说，你如果不给母亲做手术，饶不了你。 后面就按姐姐的话做了手术，命是保住了，人一直躺着，眼睛偶尔睁一下又闭上，没反应。费用压过来，光住院加药就花了五十多万，卡里刷空，亲戚朋友都借了，欠条一摞……人出了院，抬回家，屋里就变了味儿。 因为姐姐当时话说得很狠，弟弟心里怵，不敢拗，怕让人说不孝，就咬牙签了字。因为医院天天催款，他又去找姐姐要钱，姐姐当场说救命要紧，钱她出一半，回来再慢慢算。弟弟也不多说，就先把人救下来。 人一落地才知道不只是钱事。老人吃喝拉撒都得人盯着，喂流食，擦洗，翻身，半夜也得起来。两家坐下来商量，定了轮流照顾，一个月一家。第一个月弟弟扛着，第二个月姐姐来弟弟家里住，刚开始还能做，时间一长就烦，一闻味儿就骂，有时候上手推，手脚都青一块紫一块……老人被骂了就呜呜呜地哭，谁听了心里都揪。 弟弟几次拦住，不让她动手，怕再伤着。姐姐说她也累，她也有家，她只是嘴上急。因为两边都要上班，照顾就成了掰扯，谁多谁少都要说。弟弟就拿个小本记，哪天谁来了，换了几次床单，买了啥……一记账，矛盾就冒头，姐姐看见本子更不痛快。 有一晚老人弄脏了床，姐姐半夜喊烦，就把被子一掀，人冻得直哆嗦。邻居听见过来，劝了半天才安静。第二天弟弟去村里说了这事，村里人把两家叫来，劝姐姐手上轻一点，嘴上收一收。姐姐当面点头，转头又是原样……弟弟就更不敢让她看。 后来弟弟请了个白天的看护，晚上自己守。因为钱紧，他跟姐姐说别轮了，改成每月出钱，按一半来。姐姐磨了半个月，最后同意每月转款，说她已经尽力了，让弟弟别再逼。弟弟也没再缠，先把看护的钱付了，其他账一点点还。 人一直躺着，身上出了红疙瘩，后背破了皮，弟弟只能更勤快，隔两个小时翻一下，拿温水擦一遍，再把被褥晒一晒。他小孩上学，他就白天压缩上班时间，老板看他请假多，把他调到外面干轻一点的活。他也没抱怨，回家先把母亲弄干净，再坐旁边说两句，怕她心里荒。 因为镇上有个照顾老人的地方，弟弟去问过，床位紧，钱也不小。他算了算，家里撑不住，又打电话给姐姐，姐姐说她不放心，不同意送。弟弟就没送，还在家守着。账本上还剩二十多万没还，他就先还急的，再慢慢还，怕利息压死。 有时候老人眼睛能跟一下人，嘴里有声音，像要说话又说不出来。姐姐听说有点动静，来了两次，站一会儿就拿手机拍两张，说看见了就行。弟弟心里不是滋味，低声跟她说多坐会儿，多说两句，老人能听到……姐姐没接话，出了门就走。 后来两家再坐下来定了个新法子，因为吵也没用，就约定姐姐每周来两个下午，只聊天，不动手，其他时间弟弟和看护管，钱按月转，少一分就在本子上记。弟弟也不再跟她起冲突，只要她来就行，来了就说两句，老人心里能安稳一点。 弟弟跟人说的原话就这么简单：“钱我认了，人我不敢松手。你让我挑，我还会救，她是我妈……但以后就别打她，别骂她，能帮一点是一点，别把话放那么硬。”说完他就去厨房熬粥，慢慢喂，喂一小勺就等一会儿，再一勺……一天一天这么过。 现在屋里东西摆得都换了位置，床边放了热水壶、纸、干净衣服，门口挂着本子，谁来都要签一下，来过多久、干了啥，清清楚楚。因为这样，少争两句，事能走下去。他们家就这么往前挪，挪到哪算哪……情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