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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年,我婆婆去邻村弹棉花。弹了二十斤棉花。 回来那天人就憋着气,袋子鼓鼓的

有一年,我婆婆去邻村弹棉花。弹了二十斤棉花。 回来那天人就憋着气,袋子鼓鼓的却不沉,我摸了一下,手感发虚……家里两个被子还没铺好,晚上冷,她就坐在凳子上不出声。 因为那年地里涝过一回,收成本来就薄,她攒了好久才攒足二十斤,想着给小的做个厚被。因为邻村那家机器离得近,她腿脚不快,不想跑远。因为之前听人说过那家称不稳,她心里一直有个坎。 第二天一早,她就拎着袋子让我把秤拿出来,光袋子称了两回,数字跳,按住再称,少了三斤多……她脸一下就红了,拎起就走。我怕她一个人冲动,就跟着去了。到了那家,老板在屋里喝茶,见我们进来还笑,她没搭理,直接把袋子放秤上。秤一落,还是轻。她没说别的,就把自家的秤摆边上,来回称,差距明摆着。老板说棉花弹了蓬松,含的灰去掉了,称法不一样。我婆婆听到这话更火,说别绕,我们只认净重。 她就不走,守着机器一圈一圈看。因为她干过手活,知道机器哪里容易藏东西,她就蹲在后面看那个挡板,一会儿就发现有个缝,里面有白白的棉团。她伸手进去,一把一把往外拽,光这一个缝就出了两大团。老板脸色变了,我赶紧把袋子口撑开,装进去。来弹棉花的几个村里人围着看,一个嫂子也说她家昨晚称轻了。 这时候老板才有点低头,说工价可以谈,但别把人都堵这儿。我婆婆就说得干脆:“你明码标价,我掏钱认这个价。偷一点就是不行。”她不喊,也不骂,手不停,把能摸到的角落都摸了个遍。又让老板把机器停了,我们把地上的散絮顺手收了。她让我把袋子换了个扎法,口子扎紧,别再掉。 然后我们当场称。自家秤、他家秤都过了一遍,净重回到了二十斤,袋口里还多出一小团,差不多半斤不到。那几个在场的人也跟着检查,另一个阿姨也拣出一团。老板看着也没话,说以后把价写墙上,把挡板卸掉,秤换新的。我婆婆让他把卸下来的挡板拿出来给大家看清楚,他就拿螺丝刀卸了,里头灰厚得很,边角还粘了棉絮。 我们回家的路上,她气还没消,嘴里一直念叨这事。我说算了,事解决了,她说不算,她要把这件事跟村里人说一声,别再有人吃亏。因为家里人认这个活路多年,谁都不愿意把手里的东西丢了,她觉得说清楚就能少点心病。 下午她就去找邻居,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讲了,又把那块挡板拿出来给大家看。邻居听完都说以后弹的时候两边盯着点儿。她还把秤借给了一个嫂子,让她去称称心里有数。 后来那个老板过来找她,说工价按新价,秤也换了,机器后面贴了透明板,谁都能看见。她也没再追究钱的事,就说一句话:“光明点,我们谁也不难为你。”第二年她还是去这家弹,因为走远她真受不了腿,去了也不离开机器,就在旁边看着,老板见她来了主动让她上秤称一遍,她点点头就不再说。 这事过去几年,她还时不时提一嘴。因为她觉得人辛苦一年攒下来的东西,不能糊里糊涂就少了。因为她那股劲头不是为了占便宜,是不愿意让人糟蹋我们的心血。她说话直,但有数,她说弹花的钱你要涨就早说,大家能承受就承受,不能承受就去别家,别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。 我看着她这样操心,也累。她人年纪大了,还要为这些操神。但她说话我认,做事也认。家里被子现在都厚实,小的冬天裹着不冷,她看着就笑。她这个人就这样,事儿看着小,她心里却当个大事。她不想谁吃亏,也不想自己吃亏,遇到不对就要讲清楚。她说这才是过日子的样子……我也就跟着她的路子走,能盯就盯,能说就说。 现在再去弹棉花,邻村那家墙上写着工价,秤也摆在门口,一进门先称,弹完再称,大家站一圈,谁都不怕。婆婆轻松了点,坐在一边嗑瓜子,看我来回搬袋子,她就乐,说:“你看,省心了。”我心里也踏实,别的我不懂,就知道日子里这些小事,不拎起来说清楚,它就是个坎。说清楚了,心里就顺了……她这点子,我服。 情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