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话刚一挂， 他整个人就软倒在地， 连骨头都像散了架。 他老婆吓得脸都白了，连鞋都顾不上穿，跌跌撞撞跑过去扶他。他却猛地一把攥住老婆的手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声音都带着颤音：“老婆，以后咱不用再去喂鸡、卖鸡了！”就为了这一句话，这个叫陈忠实的男人，在心里憋了整整六年。 整整六年，他没挣到一分钱。家里的日子全靠老婆每天天不亮就去鸡舍忙活，卖了鸡蛋和小鸡攒下的零钱硬撑着，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。那时候身边的人都在发光，贾平凹的《浮躁》已经成了畅销书，路遥的《平凡的世界》更是火得全国人都在看。你说，他心里能不急吗？ 他干脆把自己关在乡下那间漏风的破房子里，一待就是好多年。别人问他在里面干啥，他就说要写一本能“垫棺作枕”的书——那可是他心里最硬的底气。外人看着他像个作家似的闭关创作，只有他自己清楚，那哪是写东西啊，简直是拿命在跟日子赌。 几十万字的稿子，每一个字都是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烟、一瓶接一瓶地喝廉价啤酒，熬了无数个红着眼圈的夜晚才抠出来的。稿子写完那天，他装了满满两大包手稿，扛着去见出版社的编辑。编辑一进门就看愣了——这屋里穷得叮当响，唯一的“摆设”，就是墙角堆着的一排排空啤酒瓶，像个简易的战利品。 后来，那本书就叫《白鹿原》。再后来的事，咱们都知道了：拿奖拿到手软，版税多到数钱数到手抽筋，电影、电视剧拍了一遍又一遍。他终于不用再为下个月的米缸发愁了。可每次想起这个故事，最让我心里发酸也最让人佩服的，不是后来的功成名就。而是那天下午，那个瘫在地上的男人，对他老婆说“咱不用养鸡了”的瞬间——你说，一个男人把六年的委屈和压力都藏在这句话里，该有多疼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