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疆伊犁的冬天总是来得又急又猛。教室里的瓷砖地面透着刺骨的寒气，即使穿着厚厚的棉鞋，脚底也能感受到那股钻心的凉意。那天早晨，我发现阿布力克木又光着脚踝来上学，单薄的校服裤管下露出一截冻得发青的皮肤。 "为什么又不穿袜子？"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。男孩低着头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，那件领口磨得起球的校服被他整理得一丝不苟。直到他小声说出"我没有妈妈"这句话时，我才突然意识到，自己刚才的严厉有多么残忍。 这个总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男孩，背永远挺得笔直，脸上两团冻出来的红晕像是抹了胭脂。后来从班主任那里得知，去年夏天的一场车祸带走了他的父母，现在寄居在姑姑家。姑姑有三个年幼的孩子要照顾，姑父在工地打零工常常半月不归，一大家子的重担都压在这个瘦弱女人的肩上。 课间时，我拉着阿布力克木去了小卖部。三双加绒厚袜子和一双带毛棉鞋塞进他怀里时，孩子的手指紧紧攥着裤缝，眼眶通红地说："姑姑说好东西要留给弟弟妹妹。"当我蹲下身摸到他鞋里塞的破棉花时，指尖传来的冰凉让我心头一颤——那双小脚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。 可第二天，崭新的棉鞋还是被他珍而重之地收在书包里。在办公室，这个平时倔强的男孩终于哭了出来："姑姑说现在穿会被雪水浇坏，弟弟明年还能穿......"滚烫的眼泪砸在我手背上，烫得人心口发疼。 家访时看到的景象让所有疑惑都有了答案。平房里的炉火再旺也驱不散逼人的寒气，地上堆满待补的旧衣服，最小的孩子哭闹不休。姑姑冻裂的手渗着血丝，却还在不停搓洗衣物。而那双棉鞋，被套着塑料袋整整齐齐摆在炕头，像件等待重要时刻才舍得启用的珍宝。 我们常常赞美穷人家孩子的早熟懂事，却忘了这份"懂事"背后藏着多少被迫的舍弃。当城里孩子为最新款的球鞋撒娇时，阿布力克木却在计算着怎样能让一双棉鞋穿得更久些；当别的学生抱怨食堂饭菜时，他可能正偷偷把午饭分给更年幼的表弟。 后来班里同学自发捐出旧衣物，学校爱心社送来了米面油，我给姑父介绍了就近的工作。每天的早餐多出一盒热牛奶，课间总有同学往阿布力克木手里塞零食。最让人欣慰的是，在运动会上，他穿着略显宽大的棉鞋冲刺时，脸上绽放的笑容比脖子上的塑料奖牌更耀眼。 今年冬天，阿布力克木的手终于不再生冻疮。当他告诉我梦见妈妈夸新袜子软和时，我突然明白，所谓教育，不仅是传授知识，更是要给这些过早懂事的灵魂，重新做回孩子的勇气。 这世上有太多像阿布力克木这样的孩子，他们把渴望藏进梦里，把委屈咽进肚里。我们或许无法改变他们经历的苦难，但至少可以给一双抵御寒冬的棉鞋，一份足够温暖整个童年的善意。你身边是否也有这样的孩子？那些被生活催熟的心灵，值得被温柔以待。冬季新疆 新疆初春雪景 冬季旅游新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