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凌晨2点，大女儿喝了三瓶冰镇啤酒，一个人坐在客厅里。抱头痛苦，情绪崩溃。我真的很担心女儿会不会得了抑郁症。1986年属虎的，今年已经40岁了。没有人给我女儿介绍对象。女儿没有，结婚没有孩子，对象也没有。 凌晨两点的客厅，月光从纱帘漏进来，在茶几上积成一小滩银水——三瓶空啤酒罐歪在那儿，拉环还挂着半滴没干的水珠。 女儿背对着我坐在沙发角，蜷成小小的一团，后脑勺的碎发被抓得乱糟糟，肩膀一抽一抽的，像只淋了雨的幼兽。 我站在卧室门口没敢动，拖鞋底蹭过地板的声音在静夜里格外响，她却没回头，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，指关节因为用力攥着抱枕而泛白。 我轻轻走过去，在她旁边坐下时，沙发陷下去一小块，她终于动了动，哑着嗓子说“妈，你怎么醒了”，声音里全是碎玻璃似的碴子。 我没接话，先摸了摸她刚才抱着啤酒瓶的手——冰得像刚从冰箱里捞出来，指甲缝里还沾着点琥珀色的酒渍。 “胃疼不疼？”我问，把她散落在茶几上的药盒往她那边推了推，是前阵子她总说胃不舒服买的胃黏膜保护剂。 她没看药，突然笑了一声，又带着哭腔：“妈，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失败？40岁了，没结婚，没孩子，连个能说说话的人都没有——你是不是也觉得，我让你丢脸了？” 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，想起白天邻居张阿姨碰到我时，那欲言又止的眼神，说“你家姑娘条件那么好，就是年纪……”后面的话没说完，我当时还嘴硬说“她自己过得开心就行”，可此刻看着女儿通红的眼睛，那些话突然像针一样扎回来。 我一直以为她是不在乎那些闲言碎语的，她在公司是项目总监，自己买了车买了房，朋友圈里总发去看展、爬山的照片，笑得比谁都亮堂——原来那些都是给我们看的吗？还是连她自己也骗了这么久？ 她小时候总说“妈，我以后要嫁一个能陪我看星星的人”，那时候她趴在我腿上，小手指着天花板上的荧光星星贴纸，眼睛亮晶晶的。 后来她大学毕业，我开始催她相亲，她从一开始的“好啊好啊”到后来的“妈你别问了”，再到现在，我们好像都忘了，她最初想要的，从来不是“结婚生子”这四个字，而是“有人陪”。 我想起上个月她生日，我偷偷给她收拾房间，在床头柜最底层发现一个旧相册，里面夹着她25岁时和同事去海边的照片，她站在浪花里，举着个冰淇淋笑得前仰后合，旁边写着“今天也是被海风和朋友宠爱的一天”——那时候的她，眼睛里是真的有光的，不像现在，连笑都带着点累。 我伸手把她揽过来，像她小时候受了委屈那样，轻轻拍着她的背，她终于忍不住，把脸埋在我肩膀上哭出声，眼泪洇湿了我的睡衣，热乎乎的，带着点啤酒的微苦。 原来我们都被“40岁就该怎么样”的尺子量得太久了，久到忘了问她，这把尺子磨得她疼不疼。 明天早上，我想给她煮碗她最爱吃的红糖鸡蛋，然后告诉她，不管多少岁，不管有没有人陪，她永远是我眼里那个举着冰淇淋、笑得像星星一样的小姑娘——那些所谓的“该有的”，如果让她这么疼，不要也罢。 窗外的月光慢慢移到了她的头发上，她的哭声渐渐小了，像雨后慢慢停了的雨。 茶几上的啤酒罐还歪在那儿，但好像没那么刺眼了——或许，真正让她崩溃的不是孤独，而是我们都忘了，孤独也可以被拥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