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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纱筛进一院子的月光,像谁不经意间遗落的一地碎银子,水汪汪的,沁着初秋的凉。院角

窗纱筛进一院子的月光,像谁不经意间遗落的一地碎银子,水汪汪的,沁着初秋的凉。院角的夜来香正开到酣处,那香气竟是濡湿的,一团团,软软地贴在人脸上。这一刻,万籁像退潮般远去,只余下时间本身,缓慢、黏稠地在身边流淌。没有迫在眉睫的待办,没有盘踞心头的烦忧,连呼吸都变得清浅均匀。忽地,心里像有什么东西轻轻“咔嗒”一声,妥帖地落到了实处——这便是幸福么?不是狂喜的巨浪,而是这样一种无声的、满涨的宁静。 我们仿佛总在追逐一种“更”的魔法:更宽敞的居所,更响亮的头衔,更遥远的风景。幸福被裁成一张张确权的证书,一座座待攀的山峰。我们在一种近乎庄严的匆忙里,将生命兑换成可以示人的刻度,却常常在某个午夜梦回,感到一种失重般的空茫。那被我们急切渴望的“抵达”,原来只是一间空屋。 于我而言,幸福或许恰恰在那被忽略的“抵达之前”。它不是聚光灯下的定格,而是晦明光影里那一长段温柔的“曝了光”的等待。譬如,是深冬雨夜,围着小泥炉上咕嘟的汤,看窗玻璃被热气呵出一片迷蒙,心里惦记着那个正在归家的人,揣想他的脚步声如何在空旷的巷子里响起;是春日午后,陪母亲翻晒箱底的旧衣,樟脑丸的气味和阳光的味道混在一起,听她絮絮地说起某件衣裳背后的、我已全然陌生的年轻岁月。幸福不在故事的结尾,而在那温热的、充满可能性的叙述过程里。它甚至不在“获得”本身,而在那因向往而变得格外敏锐、丰盈的心绪。 这种幸福,不占有,只感受;不征服,只浸润。它近乎一种审美的、略带忧伤的凝视。夏夜捕捉流萤,那一点幽绿的光在掌心明明灭灭,最终的放飞与最初的追逐同样令人心动。秋日漫步林间,不执著于必须撷取哪一片最红的枫叶,只沉醉于整座山谷轰轰烈烈的燃烧与静穆的凋零。幸福,原来是肯让自己成为一座不设防的城池,允许风过,允许雨来,允许月光毫无保留地穿透你,而你报之以全然的存在与接纳。这幸福里有一种物我两忘的天真,亦有一种洞悉无常后的坦然。 更深露重,月影悄然挪移了半尺。我静静地坐着,像一株植物承接着这天赐的、清冽的滋养。明朝自有明朝的琐碎与喧嚣,但这一屋的、一院的、一世界的清辉,此刻是确确实实只属于我的。当我不再急切地问“什么是幸福”,也不再将它与任何外在的标尺捆绑时,它便像这月光一样,无声地来了,盈满我的手,我的眼,我生命每一个未曾上锁的角落。原来,幸福就是与每一个正在流逝的“此刻”,温柔地、不带惋惜地和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