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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沈墨川纠缠十年，彼此都以打对方的脸为乐。

他今天为女助理点天灯，我明天为男网红刷火箭。

他砸烂我的玛莎拉蒂，我扔掉他的路易威登。

闹过无数次离婚，所有朋友都劝分，我们却始终没有彻底断掉。

可在他为小助理唱生日歌后，我没有什么犹豫地拟了离婚协议。

沈墨川不解。

“就因为一首生日歌？”

我平静点头。

“对，就因为一首生日歌。”

……

沈墨川盯着我看了半晌，似乎想确定我说这话的真实性。

我看了眼手表：“签吧，趁民政局还没下班，今天就能办手续。”

从民政局出来，沈墨川还有些不可置信。

折磨彼此十年，他绞尽脑汁都无法达成的事，今天却梦想成真了。

他反复确认那证件是真的，然后抬头看向我，语气有些复杂：“财产一人一半，房子……我记得你挺喜欢的，就留给你。”

我摇摇头，语气平静：“不用了。”

快要死的人，烧成灰风一吹就散了，哪用得着住房子。

回家收拾行李，刚好撞上来找沈墨川的林渝。

作为他在外养的情人，林渝是唯一一个超过三月还没被男人厌烦的。

女人看见我手里的行李，眼底划过一抹得意，面上却不显。

“时宜姐，我来帮你。”

不等我开口，她便伸手过来拿我的行李箱，然后假惺惺地跌倒一边，委屈巴巴地开口。

“时宜姐，我就是想帮你提个箱子，你也没必要推我吧。”

换做以前，我肯定上去就给她一巴掌，顺带嘲讽沈墨川选女人的眼光差劲，连这种货色都能下得去嘴。

可现在，我懒得争执。

“对不起啊，你没事吧。”

大概是我低头道歉的速度太快，让演技一贯精湛的林渝都愣在了原地。

转身离开，沈墨川却拽住了我的手。

他的力气太大，手里的袋子砸到地上。

相框碎了一地，玻璃的裂缝刚好将我们的合照划开口子。

那是我们刚在一起时拍的。

这些年，家里能砸的都砸了，我们却都默契地避开了这张照片。

可留不住的还是留不住。

沈墨川下意识弯腰想要捡起合照，我抢先一步把它揉成一团，扔进了垃圾桶。

男人愣住。

林渝适时开口，语气可怜：“墨川，我的小腿好像被玻璃划伤了。”

沈墨川回过神，慌忙带着林渝离开。

离婚的消息很快传到爸妈耳朵里。

沈墨川打来电话兴师问罪。

“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。”

他冷笑：“不就是想让爸妈介入，逼迫我和林渝分手吗？”

“同样的把戏演这么多次，你也不嫌累。”

我语气平静，丝毫没有被冤枉的委屈：“说完了吗？”

“说完我挂了。”

“姜时宜你敢——”

听筒传来忙音，我看着手机停留的界面。

那是林渝新发的朋友圈。

两双手十指相扣，钻戒熠熠生辉，配文：“余生请多指教。”

我随手点了个赞，在底下评论祝99

不过一分钟，便有朋友发消息来询问。

“时宜姐，这次来真的啊？”

也难怪他们不信。

自从沈墨川误以为我和韩彻有一腿后，我们就成了圈内最著名的一对怨侣。

他开始频繁出入夜店，和不止一个女明星传绯闻。

我也不甘示弱，一夜点十个男模潇洒。

但无论是把对方打进医院还是扬言要刨了对方祖坟。

我们从来没有闹到真离婚。

但这次，是真的。

回了个“嗯”，我将手机塞回口袋。

2 2

再次和沈墨川见面，是在朋友组的饭局上。

林渝坐在他身侧，看见我，露出个挑衅的笑：”时宜姐，好久不见。“

看到我的瞬间，沈墨川错开眼睛，难得地没有说话。

一旁的林渝倒是锲而不舍：

“舍不得就说舍不得，拉上这么多人组局替你求和，时宜姐，这就有点上不得台面了吧？”

孙清落立刻火冒三丈，将我护在身后：

“林渝，这里没你说话的份！沈墨川，我们给你们组局，你真不知道什么意思？你把她叫来，故意恶心谁啊？”

林渝泫然欲泣：

“是我不懂事，我不该来的。时宜姐有什么气就对我撒，不要迁怒墨川……”

林渝惺惺作态的样子瞬间惹恼了孙清落，她刚要发作，沈墨川立刻站起身来护在林渝身前：

“以后林渝就是你们嫂子，谁敢说她一句？姜时宜，你想为难林渝就冲我来，林渝不像你那么没脸没皮，可以被人随便作践！”

一时间朋友们的脸色大变，他们没想到，这一次我和沈墨川离婚，是认真的。

我看着沈墨川护在林渝的样子，恍惚间想到当年，他也是这样站在我身前。

那时候家里不肯同意我和他在一起，他一下一下地受着本应落在我身上的鞭子。

后背鲜血淋漓，明明痛到浑身颤抖，他还是冲我微笑着，擦掉我的泪水：

“有什么就冲我来，我要让他们知道，我不会辜负你。”

可是现在，他护着的人换了，辜负的人，兜兜转转，是我。

孙清落气得冲上去就要给林渝一巴掌，我刚要拦她，林渝却捂着脸自己倒地。

沈墨川登时火了，阴鸷地盯着孙清落：

“这些年我给孙家好脸色是不是太多了，让你不知天高地厚？”

孙清落愣了一瞬，不敢相信沈墨川这次是来真的。

自从我和沈墨川结婚，孙家的项目，沈家也会毫不吝惜地投资。

这样的商业联系还有许多，从前即便是我和沈墨川闹得再凶，大家的生意也该怎样怎样。

孙清落从未想到，沈墨川会为林渝威胁她。

眼下孙家正要竞标一块重要的地皮，不能在这时候被撤资。

孙清落气得脸都红了，我赶紧将她拉到身后，对着沈墨川和林渝深鞠一躬：

“清落是为我出头才冲动了，我替她向你道歉。”

一时间屋内针落可闻，没有人会想到，从前横行霸道，骄傲地如同天鹅的人，有一天会向插足婚姻的第三者低头。

孙清落面露不忍，刚要开口说些什么，却被沈墨川打断。

他盯着我，目光灼灼：“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，就想打发我们？林渝马上就要和我结婚，你让她以后怎么在圈子里立足？”

我的胃已经开始抽痛，只想赶紧了结这件事，叹了口气：“那你想怎样？”

沈墨川挑了挑眉，起了一瓶烈酒，倒了满杯递给我。

“喝完这杯酒，让小渝看看你的诚意。”

孙清落已经受不了了，抬手就要拦我，却被我死死摁住。

抬头，我对着脸上还挂着泪水的林渝，微笑举杯：

“林渝妹妹，对不起。祝你和沈墨川今后百年好合，天长地久。”

说完，我一饮而尽。

随着酒液入喉，我的胃灼烧一样剧烈地疼痛着，瞬间让我颤抖了一下，我扶住了桌边才勉强站稳。

看我痛快喝完，沈墨川反而黑了脸。

他知道我酒量不好，也知道我对林渝不满。

所以才故意提出这种要求，满足他顽劣的恶趣味。

这些把戏，过去十年我们之间不停上演。

可是只有这次，我没有反抗，全部接茬。

他紧紧攥起拳头，拉起林渝，摔门而去。

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，我的视线逐渐模糊，耳边传来孙清落的惊呼，缓缓倒地。

3 3

醒来，孙清落已经哭成了泪人。

“你得病为什么不早跟我们说？为什么放弃治疗？”

我轻笑着抹去她的泪水。

因为已经救不回来了，最后的时光，我不想让自己折损骄傲，在病床上苟且偷生。

孙清落哭着就要出门去找沈墨川。

“你患癌还不是为了沈墨川喝酒熬夜才落的病根？凭什么他现在翻身了，还给我们撒了请帖，你却在这里等死？”

我这才看到病床边的大红色请柬，打开，上面沈墨川和林渝紧紧相依，看上去确实是登对的璧人。

我看着看着，生生咯出一口鲜血。

“不用找他，当年的事我都心甘情愿，现在和他离婚，也是我自己的主意。”

孙清落边扶着我边絮叨着唾骂沈墨川。

当年，沈家一夕败落，我和沈墨川的婚约也就不做数了。

但是我早已认定了他，即便承受家法，也不肯放开他的手。

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，为了我被打得遍体鳞伤，跪在雨中等了一夜。

我冲进雨幕紧紧护着他，第二天就发了高烧。

父母终于松口，我不顾虚弱的身体，开始带着沈墨川出入酒会，寻找合作机会。

对外，我为了照顾他的自尊，从未提及我的帮助。

但背后，我为了给他拿下单子，对着合作商卑躬屈膝。

谁都知道姜家大小姐从不向人低头，就起哄拼命灌我酒。

为了沈墨川，我一一忍了下来，几次喝到胃出血。

直到沈墨川东山再起，我们如愿结婚。

可是婚后，他却对我付出的一切讳莫如深。

我知晓他的骄傲，也体谅他的自尊，宁愿和他做一对高昂着头的天鹅，也不向对方让步。

直到姜家现金流吃紧，他却怎么也不肯松口，还拧着眉头问我：

“时宜，难道你当年陪我打拼，只是为了今天利用我给姜家输血？”

骄傲不允许我继续向他乞怜，只好转而促成和韩家的合作。

可是我和韩彻走进酒店那一幕，却让他彻底误会。

他甚至不来向我要一个解释，就传出了和女明星的绯闻。

我知道他不过是一时斗气，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分明是他，我又怎么会再主动解释？

于是他万花丛中过，我男模身边围。

直到在那家餐厅，众目睽睽之下，沈墨川温柔诱哄，给林渝唱了生日歌。

他知道这家餐厅是我成人礼的那一家，也记得当年我也这样被众人簇拥，他低头为我唱完生日歌后，向我表白。

他的眼睛里揉碎的星光，让我记了十年。

可现在拿着胃癌诊断书，我只觉得过往十年，满是荒唐。

就为了一首生日歌吗？

也不尽然。

只是突然间，没有继续纠缠下去的力气了。

“清落，剩下的日子，我只想一个人过。”

4 4

沈墨川发现被我删除后，以为又是我在欲擒故纵。

“姜时宜也就到这了，离了我她根本就活不了，等着婚礼时她对我摇尾乞怜吧。”

婚礼前夜，沈墨川表面对朋友们依然满不在乎。

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，看到微信页面鲜红的感叹号后，他有多么心慌。

从前无论怎么打打闹闹，姜时宜也没有这样决绝地消失过。

难道这次，是自己闹得太狠了？

可明明，离婚是她提出来的。

“川哥，时宜姐已经失踪很久了，你就不担心她出事？”

沈墨川回过神来，冷哼一声：

“她知道小伎俩对我无效，就开始玩消失了。放心，明天婚礼上，她一定憋不住。”

只要姜时宜低头，他就会放下林渝，勉强原谅她。

闹腾了这么多年，不止姜时宜累了，他也累了。

其实他只是想让姜时宜弯弯腰，哄他一下，又能多为难她？

是她自己不识时务，竟然还敢拿离婚开玩笑，真以为自己离不开她了。

可是不知怎么，总是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指间流走，心跳如鼓。

沈墨川只好不停灌酒，麻痹自己的心脏。

看出沈墨川的异常，朋友们也不由叹气。

“川哥，你们这些年分分合合我们都看在眼里，你真舍得离开时宜姐？可别忘了，当年是时宜姐陪着你一路打拼的……”

一提到这个，沈墨川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。

“墨川，太晚了，明天还有婚礼，我们回去吧。”

林渝适时出现，扶走了沈墨川。

她早已在旁偷听了许多，对于姜时宜的消失，她有多窃喜，就有多恐慌。

最好是真一走了之，明天可不能真的出现，误了她的婚礼！

第二天，沈墨川依然心不在焉，不停地向门口张望着。

他把请帖撒的漫天都是，只要姜时宜还睁着眼睛，就一定会看到。

他有这个自信，姜时宜一定会回头。

毕竟，她在自己身上耗费了十年的青春，连名声都毁了，离开了自己，她还真去找那个韩彻不成。

看着失神的沈墨川，林渝一阵气急。

但是无论如何，她只能温言劝沈墨川把目光再放回自己身上。

“墨川，今天是我们期待了这么久的婚礼，以前时宜姐对你不好，以后我会努力，让你过上正常的日子，好吗？”

林渝深情款款地看着沈墨川，却看到沈墨川的脸色瞬间黑了。

“我和姜时宜的婚姻怎么样，你没有资格评判！”

林渝一惊，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。

姜时宜，她就那么说不得吗？

沈墨川拂袖而去，干脆等在了门口。

果不其然，他看到了孙清落的身影。

呵，自己抹不开脸回来服软，就让别人带话，姜时宜还是这么死要面子。

罢了，只要她哭着求一求自己，也不是不能原谅。

“怎么，姜时宜现在是哭得不能见人了吗，要让你来抢亲？”

看着孙清落，沈墨川得意洋洋。

孙清落冷笑一声，将一张纸扔到了沈墨川脸上。

“时宜不会来了，你可以安心筹备你的婚礼了。沈大少，以后再也不会有人，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了。”

说完，孙清落踉跄离去。

沈墨川不敢置信地拿起那张纸。

那是姜时宜的火化通知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