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站在陡峭的山坡上,把头扎进两把冰镐之间的雪地里,以此当作休息。我喘着粗气,把头埋在雪里。我内心激动,如同热恋中的人一样,我的脑海中回荡着有节奏的低语般的笑声。口水渐渐从我嘴里流了出来,我立刻站起身,面朝阳光。

背包两侧伸出来的是我的滑雪板,它与背包交织成一个三角形。滑雪板实在太重了,于是我又爬了起来。
这是我第二次尝试征服位于怀俄明州杰克逊霍尔的大提顿山( The Grand Teton ).
一直有传言说没有人能够一次就成功滑下大提顿山。三周前我明白了原因:大提顿山深不见底,仿佛一个冰激凌蛋筒。在山腰上往山顶看,你会发现雪地一点也不松软,而是被冻得硬邦邦的;往山下看,陡峭的山坡又显得无比吓人。这会让人觉得"在这里滑雪太荒唐了!"所以,还是立刻绳降下山,然后赶紧回家吧。反正上次我就是这么做的。
现在我回来了,带着一支四个人的队伍。如果我们想要爬上山,首先要一次性爬上1000英尺高的陡坡,然后再爬一段同样高度且几乎垂直的冰面。我们还必须快速行动,因为头顶时刻有雪崩的危险。后来因为处理缆绳时耗时太久,爬最后一小段距离时我们甚至没有使用绳索。
我站在雪地边缘,雪地的积雪大约有3英尺深,雪面就像便利店里卖的冰沙一样柔软。在我旁边紧挨着的是陡峭的冰面,冰面虽然还没有滑落,但也差不多了。一条5英尺深的小河,已经被冻得结结实实,冰面中间有一道被之前的雪崩冲击出来的深沟。我们接下来就会从这里爬上去,我即将创造历史。
唤醒体内的智慧负责体会情感的是身体,而不是思维头脑,这才是重中之重。思维头脑负责思考,身体负责感受。所以为了感受到恐惧,首先必须停止思考恐惧。
而实现这一点的最佳方法正是我们现在所做的练习。"转变"不仅能让你敏锐地观察出自己的思维模式,同时也能让你发现情绪不断变化对你所造成的影响。虽然情绪来自不同的意识,但你都可以切实融入它们,并体会其本质。
我们从各处寻找智慧和真相,我们竭尽全力想要获得自由。也许自由能从这个人身上找到?或者能从离婚中找到?又或者能够从参加这次滑雪旅行中找到自由?我们对外部世界的探索很多,但我们对自己内心的探索却很少。"转变"练习能够助你实现这一点。
本练习会为潜意识构建一幅地图,如同巴黎地图一样。不过你必须亲身参与练习才行。研究巴黎地图,心里想着要去巴黎,嘴上不停说着要去巴黎,脑海中想象着巴黎,或者看了一部关于巴黎的电影,以上的种种一切都不能代表你去过巴黎。

只有实实在在地到达了目的地才可以算是真的到达了。与此类似,只是思考内心世界并不能让人有所醒悟,只有真正去经历它才能达到最终效果。思考并不能让你体会情感,必须要融入它们存在的世界中去你才能够有所体会,而这个世界就是身体。
读者朋友们,你是不是还在思考这到底是什么意思?如果是的话,那就说明思维头脑依然在从中作梗。自我意识和思维头脑是不能信赖的,因为它们总会与现实对抗,制造谎言,让你无法拥有真实体会。
然而身体不会说谎。所以在思考"我有什么感觉"时,如果有恰当的工具("转变")将你引向答案﹣﹣也就是身体﹣﹣你就能领悟答案,从而了解恐惧的真实面貌。
只有通过身体才能获得真实感受,身体所反映出的一切都值得你的信赖。
我第一次尝试滑过雪地时,有一道2英尺深的裂缝在我的左边不断裂开,正穿过我脚下的滑雪板,并发出急促的轰然巨响,就像一道闪电。
雪崩!
雪块开始往下掉,我赶紧将左脚往山顶的方向迈去,右脚则立即从雪里拔了出来,朋友们把这叫作"紧急制动"。我仿佛是刚刚发现自己已经冲出悬崖的哔哔鸟,突然停止前进,然后又迅速退回到悬崖上。这真的管用了吗?
当然了。因为不出几秒钟,雪块就冲出悬崖,呼啸着落向山下。我看不到雪落到了哪里,但坠落的巨响声持续了一分钟之久。
我甚至还没滑出第一个回转。
接下来的一小时里,我倒是完成了回转,但因此滑落的雪也更多了。山坡非常陡峭,堆在我身旁的雪如同一堵厚厚的墙,几乎每次我的手肘都可以碰到它。每次回转我都能刮下一层雪,并把它们推向山下,随后我会一个刹车停下来,然后做好滑下一次的准备。我就是这样完成女运动员首次滑下大提顿山的壮举的,虽然我差不多每分钟只能做两次回转。
跨过河沟是我踩着滑雪板做过的最艰难的事了。河沟也非常陡,而且全都结了冰,冰面凹陷得很深,我滑过去的时候滑雪板几乎要折成两半。我屏住呼吸,一只手扶住山坡以保持平衡,然后尽可能快地跳到另一边去,最终我站在2000英尺高的峭壁上。
这就是所谓的"绝不能跌倒式滑雪"。因为倘若跌倒,我一定会送命。然而想要在这上面做到不跌倒真的非常困难。
那天支撑我的一如既往仍然是恐惧,而不是兴奋或是肾上腺素,那些都只不过是恐惧的副作用而已。恐惧让我整个人陷入一种异常兴奋的状态,使我完全不在乎后果。我宁愿享受这一瞬间体内蹿出的活力、存在感、关注、刺激和欲望﹣﹣全都是恐惧造成的﹣﹣而不是恍惚度日。
要如何实现它?"我有什么感觉?"想要回答这个问题,请允许自我与身体对话。假如你已经完成了思维转换,那么身体即是你。
我:你好,你是谁?
你:身体。
我:你的职能是什么?
你:我负责察觉和感知,还有输血、呼吸、消化等。
我:你现在有什么感觉?
你:我好累,我浑身上下都觉得累。我也很饿,几乎要没力气了。
我:"自我"要怎样才能协助你?
你:听着,我需要睡觉,还要吃点好的。我还想,被人关爱,想要体会情感。请关注我吧!不管怎么说,我就是你。
以下是判断你转换思维有没有取得成功的方法。
◇如果你自认为已经达到目标,觉得自己就是身体,这说明你还没有成功转换过来,思维头脑仍然在替你发声,因为"认为"和"成为"不会同时出现。
◇如果试图理解、询问或者质疑当前状况﹣﹣我现在真的已经等同于身体了吗?还是说我依然是"我"?-﹣则说明你还没有完成转换。
◇如果假装自己就是身体,则说明你还未完成转换。
◇如果我向理论上已经完成转换的你提问:"你感觉怎么样?"而你却回答说:"我想……"这就说明你还没有完成转换,思维头脑仍然在替你发声。在练习中,任何时候只要你说"我想……"这就表明是思维头脑或是它的同僚在替你表达,而你只会发出它们的声音而不是某个情感的。
◇如果试图得出任何形式的结论或是启示,说明你还没有完成转换。
正如巴黎之旅一样,只有亲身前往才能真正实现转变。不要总是思考或者尝试,而是要真正到达那里。因为只有抵达目的地,你才无须再为此费神。
以下练习方法能协助你完成转换,让你能够融入进而成为任何一种情感,而不再仅仅局限于身体。
◇站起身,敞开心胸,因为情感需要空间才能得以释放。
◇很多的传统精神训练要求身体达到非常难受的境界(禁食、过热或是过冷、拍击)才能彻底融入感情。那么假设自己现在非常口渴,而且不是简单的口渴。是那种身处沙漠中连续数日没有水喝的口渴。现在你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了吗?接下来,想象一下这种口渴感不断增长,蔓延到身体的每个细胞,直到思维或是自我不复存在。这便是彻底化身某种情感后的状态。
◇禅宗中有一道谜语:要如何才能落入深井之中?答案是:迈过边缘即可。在此也是同样的道理,放手去做就好。
◇想要同时思考和呼吸是非常困难的,所以先以身体的身份来呼吸一段时间,然后再以它的名义发声。
◇如果心里总想着旧伤或是担心会在哪里再次受伤,则说明你还没有完成转换。因为身体无法回忆过去或是思考将来,它只存在于当下。
◇把手放在头上,替它发声;再把手放在心上,或是胸口、肚子上,再来替它们发声。现在你所说的一切即代表一个身体部位。
◇假如我向转换完毕的你发问:"你感觉怎么样?"回答的时候请说:"我觉得……"也许你会说"我觉得冷","我觉得伤心","我觉得害怕",或者任何当前感受。这就对了,这才是你真实的想法。
◇保持好奇心。一旦开始评判(比如"我应该穿一件毛衣")或是想要了解什么(比如"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"),这表明你又回到思维头脑上去了。若是如此,只需心态再放开一些就可以了,但这次请从身体的角度出发来回答。
◇必须全情投入。除非亲身感受到巴黎的微风拂过脸庞,闻到巴黎的花香,否则无论如何你都不能算是真正到过巴黎。只有充分体会这些感受,你才能真正实现转变。

"是否体会这些情感"
一次讲座之后,多丽丝( Doris )向我询问说:"我丈夫最近去世了,我的生活变得非常孤单。能向我推荐一些适合参加的团体吗?"
我很开心地和她聊了20分钟,提了不少建议。她谢过我之后就走了。
后来她的朋友问我:"我看到你刚才和多丽丝聊了一会儿,她是不是请你给她推荐一些适合她的团体?"我说是的,结果他说:"她丈夫去世已经七年了。她每次都会咨询来办讲座的老师能不能给推荐一些团体,但是从没有参加过任何一个。"
读者朋友们,请不要变得像多丽丝一样。虽然你已经明白,体会情感非常重要,但在某种程度上,你也许还是会在尝试、追寻、保持好奇心等方面出现问题,所有这些都是一种基于心理前摄的运动。询问、了解、试图体会情感也同样如此。这些方法都不管用。请记住:进步并不存在。
记住,练习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决定"是否参与,是否成为这些情感"。其他的都不重要。